论余华小说
[语文]浅析余华的《活着》(教师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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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余华的《活着》刘海涛指导老师:钟九皇余华作为20世纪80年代异军突起的先锋派的一员,他的早期小说主要写血腥、暴力、死亡,写人性恶,他展示的是人和世界的黑暗现象。
他小说中的生活是非常态、非理性的,小说里的人物与情节都置于非常态、非理性的现实生活之中。
20世纪90年代,余华的小说创作发生了由先锋写作向现实写作的转型。
这一转型在整个先锋文学寻求转变的大背景下,显得尤为具有代表性。
而《活着》无疑是余华转型后的一部重要作品。
《活着》逐渐摆脱了对人类生存困难梦呓般的表现,把人的生存状态及精神实质放置到了新的思维高度。
他关注的目光由环境移到了人的生存本身,他的小说开始站在现在审视过去,在经历了诸多遭遇以后,重新回到了人的心灵之中,恢复与人们内心的焦灼与期待产生对话。
与此同时,余华采用了民间话语的方式演绎了民间的活着。
余华的《活着》往往被认为标志着余华从先锋立场回到现实主义立场。
一、《活着》的主题思想:个人“服从”时代,胳膊“服从”大腿小说的题目虽然是“活着”,但是它写的却是一个又一个人死去的历程。
在福贵的家庭体系里,最先死去的是福贵他爸,接着是他娘,然后是儿子有庆、女儿凤霞、妻子家珍、女婿二喜、外孙苦根;在福贵家庭体系之外的有老全、龙二、春生等的相继死去;剩下“活着”的只有老人福贵和老牛“福贵”。
用一句他人的话来形容这个结局就是“活着便是福贵”。
是的,小说实写“死去”,但却留有一丝“活着”的希望。
余华在自序里说道:“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和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
《活着》写人对苦难的承受能力,对世界的乐观态度。
”○1在生与死的较量中,“活着”便是一种乐观态度。
个人的胳膊拧不过时代的大腿,这是一种在除了革命文学之外的文学作品中的常见状态。
巴金的《寒夜》,老舍的《骆驼祥子》、《我这一辈子》和郁达夫的多余人小说都是这一说法的文本佐证。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并不是判断小说情调是悲观还是乐观的准绳,小说的悲观与否是看在胳膊和大腿的悲惨较量之后是否还有一丝“小草萌芽”式的希望存在。
浅谈余华小说的写作特点

浅谈余华小说的写作特点余华是中国当代文坛上知名的小说家,他的作品以细腻的情感刻画和深刻的社会洞察力著称。
他的作品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国际上也获得了广泛的认可和赞誉。
本文将从余华小说的写作特点入手,探讨他的创作风格和独特之处。
一、题材取材广泛,内容现实深刻余华小说的题材涵盖了生活的各个方面,从家庭、校园、城市到乡村、战争、政治等,他的作品展现了中国社会不同阶层人们的命运和情感。
余华的创作倾向于对社会现实问题的反思和探究,关注人的内心世界,思考社会道德伦理和人性的真谛。
例如,他的代表作《活着》以农民家庭为背景,叙述了一个人在苦难中保持活力和生命力的故事。
另一部著名作品《许三观卖血记》则以许三观的人生经历为主线,反映了当时农村缺乏希望和机会的生存状态。
这些作品从不同角度表现了社会的种种现实,展现了生命的坚韧和人性的温暖,同时也充分展现了余华小说的写作特点。
二、叙述风格简洁高效,情感细腻深刻余华的小说文字简单明了,句子通俗易懂,具有语言的生动性和感染力。
他的叙述方式常常采用回忆和叙述相结合的手法,以一种半自传体的方式表达情感和思考。
同时,余华小说的情感刻画也是他的创作特点之一。
他能够深入人物内心,透过细节刻画塑造人物情感,为人物赋予了丰富的感情生命。
他的作品中,人物命运的变迁和社会风云的变革虽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人物自身的成长和心灵的历程。
三、创作思想鲜明,批判现实余华小说是他对社会现实的观察和批判的体现。
他通过对现实的关注,让作品中的人物和事件具有了深厚的现实内涵,带有批判的思想精神。
在余华的小说中,人物和事件的命运都存在着不可避免的历史因素和社会背景。
此外,余华小说的批判精神也表现在对旧传统和权威的审视上,他勇敢地揭露社会的黑暗面和不公,用文学的方式揭示社会现实和人性价值的深度层次。
四、形式创新,表现多样余华小说的形式创新一直受到读者和文学评论家的关注和尊重。
在小说的创作中,他不断尝试并发掘新的表述方式和叙述策略,以不同的角度描绘人物和事件,达到了艺术的多样化和表现的广度。
浅析余华小说《活着》的叙事艺术特色

浅析余华小说《活着》的叙事艺术特色
。李梦石 刘国文
(佳木斯大学 人文学院,黑龙江 佳木 斯 154007)
【摘 要】余华作为大陆地 区先锋派 小说 的代表作 家,其作 品叙 事 的语言特色及作 品的写作风 格一直是
独 树 一 帜 的 。《活 着 》作 为余 华 一 生 创 作 的经 典 作 品之 一 ,对 余 华 特 殊 的叙 事 语 言 、叙 事 视 角 和 叙 事 方 法 展 现
《活着》坚持并贯彻了余华一 向的叙事语言 特色 ,那 种真 因失血 过多而死 ,医院的医生 向匆匆赶来 的福贵问 的问题却
实而又冷静的叙述让读者的 内心深受故事情节转折 、起 伏的 是 “你有几个儿 子”和“你为什么只生一个儿子 ”。这种语 言上
折磨。余华对作品中彰显人物个性的语言 的描述 ,以及 对语 的描写 不仅仅是对 于医生的冷漠的刻画 ,也是对当时那个社
单单 以第一人称或者第三人称 的视角进行叙 述 ,而是采 用了 时间 ,这些时 间的巧妙拿捏 、取舍总会 在作 品中以各种形 式
以第一人称叙述 为主 、第三人称叙述为辅 的叙事模式 。这两 展现 出来 。比如对福 贵父 亲和母亲 的死亡 描写 ,并没有 泼洒
个视 角便是 去民间采集歌谣 的“我”以及作 为主人公 的福贵 , 过多的笔 墨 ,甚至对福贵母亲 的去世 ,仅仅 用了“我离 家两 个
【4' ̄ 'lWl#l李梦石 ,佳木斯大学人文学 院汉语言文学 (s)专业2013级1班学生。刘 国文 ,佳木斯大学人文学 院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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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作 冢作 品
但是 ,这种 转变也让 《活着》有 了 自己的特色 。余华 没有 概要 、场景 、停 顿等手法来 调节故事 文本 的叙事 时间和故 事
浅谈余华先锋小说《活着》

正如一条颠簸在大海中的航船,始终会在浪尖与谷地起伏一样,前行在写作之路上的作家们的创作状态无疑不可能稳定如一。
余华也不例外。
如果仔细分析,就会发现余华在1995年前后,也就他在那篇《活着》的创作前期,余华的文学创作进入了一个很微妙的时期。
首先,我们跨越对经过和原因的猜测和臆断,把目光直接投向1997年,我们会发现余华在那一年做出的一个对中国先锋文坛不啻为一个噩耗的决定:放弃先锋试验。
然后我们再回眸身后。
这时候就会发现,那实际上在1995年就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
这一年,另外两个著名的年轻作家苏童,莫言也作出了类似的决定。
余华的告别先锋小说的宣言是:"我现在是一个关注现实的作家"而这时恰恰是他继《活着》之后,另外一个长篇小说《许三观卖血记》杀青不久。
那么就让我们稍微关注一下这后一部被作者声称为"关注现实"的作品。
实际上,它与余华早期作品之间相当明显的变化。
或者说,我们会惊异地发现这篇文章与余华早期的《在细雨中呼喊》完全是两种样子。
那么我们再把目光转回到1995年,就会发现余华的唯一兼有现实主义文学和先锋小说特征的作品,就是那篇轰动一时的《活着》。
这样说来,《活着》应该是余华创作的一个过渡。
《活着》是余华创作的一个分水岭。
一方面我们可通过《活着》继续一个真理:写作是需要天赋的。
余华在自己的创作风格转型期间完成了一部伟大的作品。
同时,也因为另外一个真理,"写作是不能完全依靠天赋的",余华的先锋性写作在经过了十多个年头后,于1995年左右的时候彻底陷入了低潮。
事实上,这在中国文坛还是具有一定广泛性的。
1980年以后露面的作者中,都曾经被先锋的这样的标签贴过,不过他们在90年代前后,悄然进入了他们曾经不屑的主流文学。
当然余华等少数几人坚持的时间甚至还要更久一些。
从这个角度说,《活着》是作者在自己进行先锋性文本创新枯竭的时候,寻求出来的一条出路。
不过作者自己恐怕不同意这样的观点。
论余华小说的“零度写作”——以《活着》为例

2023年第8期- 51 -一、“零度写作”理论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文学的内容及形式也会产生变化。
在阶级出现以前,文学语言具有自由性和丰富性,整体写作风格呈现一种欢欣感。
而17世纪阶级出现后,资产阶级为了追求权力集中,扼杀民众的话语权,自由的文学转变为古典写作,古典写作成为既具有工具性又有修饰性的写作。
显然,巴尔特对古典写作的概括评价是具有批判意味的,因为在《写作的零度》一书中“工具性”被解释为“形式被假定为为内容服务,正像一种代数方程式为一种运算步骤服务一样”,修饰性则指“这种工具是以在其功能以外的外在事件来修饰的,此功能是它毫不犹豫地从传统中继承而来”。
由此可见古典写作存在着某些问题,它不仅缺乏对写作的种类和意义以及语言结构的讨论,而且强调写作要有说服目的,过于政治化。
因此,作家的意识形态经过不断分裂和发展,古典写作又转为现代写作,写作变得更加多样化,例如有中立客观的写作、口语化的写作、民众主义的写作等。
但是,随着社会不断发展,神圣被打破,思想写作的权利被怀疑,语言解体似乎成为一种必然。
“纯文学威胁着一切不是纯然以社会性言语为基础的语言。
一种混乱的句法不断向前展开,于是语言的解体只可能导致一种写作的沉默了。
”这种沉默让语言的秩序逐渐被瓦解,文学语言被破坏,一些作家陷入失写症,开始逃避惯用语言,不再对作品中创造的语境负责,此时的文学进入了低谷期,马拉美、福楼拜等作家一直在寻找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罗兰·巴尔特提出:“创造一种白色写作,它摆脱了特殊语言秩序中的一切束缚。
”这里的“白色写作”就是“零度写作”,“零度写作”的概念由此诞生。
陈晓明先生在《表意的焦虑》中曾这样评价“零度写作”:“巴尔特设想有一种摆脱了意识形态、摆脱历史记忆的纯粹文学写作。
”这说明“零度写作”具有丰富的内涵特征,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零度写作”从根本上来说,是一种直陈式写作、非语式写作,也是新闻式写作。
论余华小说《活着》、《一个地主的死》

论余华小说《活着》、《一个地主的死》作者:张雪芹来源:《青年文学家》2013年第07期摘要: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文坛上出现了“新历史小说”的创作高潮。
余华就是新历史小说的代言人之一。
本文在新历史主义视角下分析余华作品《活着》与《一个地主的死》两篇小说中所体现的“生”与“死”的意义与内涵,并诠释人道主义存在的价值以及对人“生”与“死”的思考。
关键词:新历史小说;生;死作者简介:张雪芹(1987-),女,民族(侗族),湖南新晃,中教二级,湖南科技大学硕士研究生在读,学科教学语文。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3)-7-0-01一、新历史主义的内涵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文坛上出现了的“新历史小说”的创作潮流。
小说家们通过写“家族史”、“村落史”、“心史情史”、“秘史野史”、“外史异史”和“民间历史”来“重构历史”、“调侃历史”、“戏说历史”甚至“颠覆历史”和“解构历史”1。
他们无情的批判历史的“本质”和“规律”,通过一些琐碎的历史片段和扑朔迷离的故事情节来颠覆历史的因果规律和必然规律。
在新历史主义小说中历史的偶然性力量起了极大的作用。
新历史小说的角度从重大的政治事件、重大人物转移到平常的世俗生活、普通百姓,实现了“从民族寓言到家族寓言,从宏观到微观,从显性政治学到潜在存在论”2的转变。
二、新历史主义与余华作品特点的结合余华是新历史主义小说的代表。
他的作品中所突显的新历史主义的特点:他特别关注在历史中的个人命运,颠覆客观、真实的传统历史并掺杂大量的主观色彩以塑造文本化的历史,隔断了必然的连续的历史,注重历史中的偶然事件;他关注社会现实,试图通过一些与主流社会不符合的人物,意识和结论颠覆历史和主流意识形态;他的作品以及他的品质都来源于民间,民间简朴淳厚的文化和坚韧不屈的精神帮助余华铸就了一部民间的“小历史”,这对传统“大历史”进行有益的补充,也是对传统的反抗,更是余华本人对人们生活与命运的深切关怀。
论余华《第七天》的语言特点

论余华《第七天》的语言特点【摘要】余华的小说《第七天》在语言特点方面具有独特之处。
小说的叙述清晰,语言简练,没有多余的修饰词语,让读者能够清晰地理解故事情节。
小说中充满了象征意味,通过细腻的描写和比喻,给人以深刻的思考和感悟。
余华运用写实主义手法,生动地描绘了人物形象和环境,让读者身临其境。
对话也是小说的亮点,生动感人,展现出人物之间的情感真实和复杂。
余华在《第七天》中的语言表达丰富多样,凸显出独特的风格和情感,使读者在阅读中得到深刻的触动和思考。
【关键词】余华, 第七天, 语言特点, 富有象征意味, 写实主义手法, 对话生动感人, 叙述清晰, 精炼简练, 结论, 情感丰富, 独具特色, 引言, 正文1. 引言1.1 导言《第七天》是余华的代表作之一,作品以一名普通工人的生活为线索,描绘了一个普通人生命中的悲欢离合、困苦与奋斗。
在小说中,余华运用独特的语言风格和手法,塑造了丰富的人物形象,展现了生活的真实与残酷。
本文将探讨余华《第七天》的语言特点,从叙述清晰、精炼简练、富有象征意味、写实主义手法和对话生动感人等方面进行分析,以揭示作品的独特魅力。
通过对作品语言特点的深入剖析,希望能更好地理解余华的创作风格和思想内涵,以及作品所传达的人文关怀和情感丰富。
2. 正文2.1 叙述清晰余华的小说《第七天》在语言方面具有叙述清晰的特点。
他用简洁明了的语言,清晰地描绘了故事中发生的事件和人物的情感变化。
在小说中,读者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主人公耿浩内心的挣扎和矛盾,以及他与周围人的关系。
余华通过精准的叙述,让读者深入理解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场景背后所蕴含的深刻含义。
在叙述方面,余华还善于运用夸张和对比的手法,使故事更加生动有趣。
通过对人物形象和事件的生动描绘,他成功地营造出了一种丰富多彩的情感氛围,让读者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叙述清晰的特点使得整个故事线条清晰明了,读者能够很容易地跟随主人公的思维和情感轨迹,共情关注他们的命运和内心世界。
论余华《第七天》的语言特点

论余华《第七天》的语言特点余华的小说《第七天》是一部描写了中国文化大革命时期的文学作品,其语言特点体现了余华深刻的写作功底和对现实生活的深刻思考。
本文将从余华小说的语言风格、叙事手法、人物语言以及情感描写等方面来分析余华《第七天》的语言特点。
余华在《第七天》中的语言风格是清晰简洁、具有强烈的现实感。
余华擅长用简练的文字将复杂的情感和事件描述得淋漓尽致,而且他的语言风格富有诗意,句式流畅,极具感染力。
余华在小说中对人物的语言处理也是极具特色,他善于捕捉人物的语言特点,通过对话展示人物性格和情感变化,使读者更加贴近人物内心世界。
而余华对事件的描写也是尽可能地简洁有力,所有的细节都是为了彰显主题和情感。
余华在《第七天》中的叙事手法也是非常值得注意的。
他采用了多种叙事手法,包括回忆、插叙、夹叙等,这些手法使得小说的叙述更加丰富多样,也更具有层次感。
通过这些叙事手法,余华将故事中不同的时间、空间和人物进行了交织,更加生动地展现了中国文化大革命时期的社会生活和人的内心变化。
余华在《第七天》中巧妙地运用了人物语言,通过对人物的日常交际和思想表达来展现人物的性格特点和内心情感。
余华擅长捕捉人物的语言特点,通过对话展示出人物的性格风貌,使其故事更具有真实感和生活气息。
人物语言的运用也是余华小说中的一个突出特点,他通过细致入微的对话,将人物内心世界展露无遗。
余华在《第七天》中对情感的描写也是非常细腻和深刻的。
他通过文字描绘出了人物的愤怒、孤独、挣扎和坚韧,使得小说中的情感充满了力量和张力。
余华的情感描写非常真实,让人不禁沉浸感同身受。
通过对情感的描写,余华将读者引入了小说的情感世界,使得整个故事更加具有感染力和令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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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余华小说《活着》的艺术特色汉语言文学08级李竹根【摘要】:余华的小说《活着》以“极大的温情描绘了苦难中的人生”,通过反复渲染的苦难和死亡来表现以富福贵为代表的中国底层老百姓特有的人性善良和光辉以及对苦难的承受和忍耐。
《活着》以零度情感的叙事视角和重复的叙事手段以及充满民间特色、充满温情的叙事语言为读者打开了一片奇妙的心灵领域:以哭的方式笑,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
本文正是从这几方面来探讨《活着》的艺术特色。
【关键词】:余华;《活着》;重复;零度情感;语言艺术《活着》是当代著名先锋作家余华20世纪90年代的代表作之一,这部作品以“极大的温情描绘了磨难中的人生”,通过反复渲染的苦难和死亡来表现像福贵这样经历种种磨难仍执着、坚韧的活着的中国底层老百姓特有的人性善良和光辉以及对苦难的承受和忍耐。
小说中重复描写了死亡,却没有展示余华以往作品中令人心惊胆战和不安的血腥、暴力、杀戮、阴谋等场面,一扫“荒寒”和“冷漠”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整部作品中充满了对人类生存的悲悯与关怀,用充满温情的语言亮出了生命的本色,让我们感受到在死亡背后涌动着浓浓的暖意,渗透着人间的温情,为活着的福贵,为活着的人找到了一个生命支点——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下面就从《活着》的艺术特色方面来加以阐释。
一.重复的叙述手段在现代派小说中,为表现人物精神上的某种困扰,往往让某件事在人物的对话、思想、潜意识中反复出现获让同类事件在小说中反复出现。
余华在《活着》中灵活运用了重复的叙述手段,即在作品中重复死亡。
重复是先锋小说惯用的一种叙事手段,意在通过周而复始的重复还原作家对人生、对世界的思考,但在表面层次上,作家并没有作任何价值判断。
通过重复这一有效手段,我们可以看出作家的饿价值取向;而很多时候,通过重复,作家又可以巧妙的回避自己在作品中投注的感情,以使读者的思维产生错乱和空缺。
苦难和死亡一直是余华小说反复渲染的主题。
尽管余华自己说:“作为作家本人,变化是基于他本人对自己比较熟练的写作方式的一种不满或慢慢产生疲惫感。
”1然而他并没有对“苦难”这个主题产生丝毫厌倦,而是始终迷恋且乐此不彼地加以表现。
《活着》名为活着,其实是由一连串的死亡故事组成的。
《活着》用一种很平静甚至很缓慢的方式,叙述了主人公福贵一生的悲剧历程。
福贵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和众多亲人的死亡。
年少时的福贵嗜赌成性,输掉了所有的财产后,父亲气死;从腰缠万贯到倾家荡产,成为一个每日为三餐奔忙的穷苦农民;明白了要珍惜妻子儿女时,却被拉去当了壮丁;好不容易回到家,母亲却不在人世了,女儿凤霞因没钱治病变的又聋又哑;儿子有庆刚懂事,却被医生抽干了血而死(中年丧子);为女儿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伴侣,她却在生孩子时大出血而死,留下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接着妻子家珍因得软骨病而亡;女婿二喜搬运时被压死;仅剩下爷孙俩相依为命;外孙苦根却因为吃豆子被撑死!大量的死亡而至,无边的苦难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不断的向那些可爱的生命靠拢,甚至摧毁他1余华:《新年第二天的文学对话》,《作家》,1996年第3期们脆弱的生命。
死亡,它不再抽象,它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接近!所以为了表现死亡对人物精神的困扰,作品中用重复叙述的手段书写了福贵亲人的一个个死亡。
虽然他们死亡的原因和方式各不相同,但性质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福贵的亲人,都给福贵精神上巨大的冲击。
这种同类事件的重复叙述,使小说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丰富和增强了小说的内涵,具体表现在一下几个方面:(一)、强化和丰富了小说的意蕴和内涵死亡的重复发生,既给人物心灵巨大打击,也给读者出乎意料的震撼。
作家把重复发生的死亡事件镶嵌在日常琐碎的生活里,放大了“苦难”的广度和深度,使渺小而软弱的人物面对巨大的“苦难”形成的力量悬殊,从而产生一种强烈的命运感;同时,也放大了人物身上所具有的闪光的精神力量,从而使整部作品充满了艺术张力。
余华说:“作为一部作品,《活着》讲述了一个人好他的命运之间的友情,这是最为感人的友情,因为他们相互感激,同时也互相仇恨;他们谁也无法抛弃对方,他们活着时一起走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死去时又一起化作雨水和泥土。
于此同时,《活着》哈爱讲述了人如何去承受巨大的的苦难,就像中国的一句成语:千钧一发。
让一根头发出承受三万斤的重压,它没有断。
我相信《活着》还讲述了眼泪的广阔和丰富;讲述了绝望的不存在;讲述了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当然,《活着》也讲述了我们中国人这几十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我知道,《活着》所讲述了远不是这些。
”2由此看来,正因为重复叙述的艺术手法的运用,才丰富了小说的艺术内涵。
(二)加强了小说的叙事性和节奏感美国小说理论家普林斯认为,在其它情况同等的条件下,被述(事件)符号和叙述(指事迹以及语境的展现)符号的数量多的一个段落要比情况恰恰相反的另一个段落的叙事性程度高。
《活着》之所以感人,是因为作家将一件件死亡事件写成死亡的音符,有轻重、有长短、有步骤、有规律地构成一个个死亡的旋律,谱写成了一曲复调的死亡悲歌,触动了读者对死亡的记忆和宣泄。
死亡的重重叠叠的,让人感受到反而不是死亡的害怕,而是对活着的崇敬和执着。
(三)造成了出乎意料的艺术效果作品中死亡的重复发生,除了福贵的父亲、母亲、妻子家珍的死存在合理的因素,其他人物的死亡无不处于偶然:儿子友庆死于抽血过多,女儿凤霞死于生孩子,女婿二喜死于建筑事故,外孙苦根吃豆子撑死,最后福贵所有的其人都一个个死去,只剩下他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和一头同样年迈的老黄牛相伴,并且是那样乐观豁达的活着,完全出乎人的意料。
小说通过这些出乎意料的死亡重复,更加彰显了活着的意义和难能可贵。
(四)加强了小说的戏剧性冲突在小说中,“活着”和“死亡”是一对矛盾冲突,“死亡”事件的重复,强化了死亡的必然性力量,使它与“活着”的冲突变得更加尖锐和剧烈。
作品虽然讲述了死亡的故事,却在重复的告诉我们如何不死,比如“我娘常说,只要人活得高兴,就不怕穷,”“他身体坐起来,又说:|‘老子大小也打过几十次仗了,每2余华:《<活着>前言》,南海出版公司,1999年版次我都对自己说:老子死也要活着。
’”“我对自己说:‘这下可要好好活着。
’”,“家珍在床上说:‘春生,你要活着’。
”……作家在不同的人物身上再现活着的意义,从不同的侧面重复着同一个主题:不管怎样,活着,活下去!二、零度情感的叙述视角叙述视角是作者的观察点和立足点,不同的观察点和立足点会带来不同的的叙述效果。
《活着》中,对叙述者的安排显然还带着不少先锋叙述的痕迹。
正如余华自己所言“刚开始我依然使用过去叙述方式,那种保持距离的冷漠”小说明显地承继了先锋小说中叙述者对感情、故事所采取的“零度介入”,“中止判断”的方式,余华分别在小说的头、尾、中部安排了叙述者的出现,采用了双重的限制性叙述视角,一是福贵的叙述,一是“我”的转叙。
虽然“我”也存在与作品中,但是对于主人公福贵的人生,“我”只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小说中也没有作者的主观情感,作者采取的是“对故事中的人物和事件无动于衷或不懂感情的态度,”即福楼拜所谓的“冷漠性”。
所以余华的这种“无我”的叙述方式,讲自己打扮成宁静而沉默的倾听者,讲自己推到镜头之外,而将福贵置于舞台的中心进行表演,通过这种双重的限制性叙述视角使悲剧的实际发生与读者拉开了距离,苦难和死亡显得客观和冷静。
由于小说以第一人称“我”来回忆“我”的故事。
叙述时间和故事发生的时间存在一个时间的距离,当下的情绪与时间发生的心情存在一定差异,所以故事所采取的“零度介入”、“中止判断”的方式使小说中的悲惨故事显示出“死”的超然,反衬出“活着”的意义: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所以这种“不介入”的方式使整部小说笼罩着一种空灵、超逸的精神氛围,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主人公福贵只是沉湎在自己的回忆中,不需要别人的看法,只有自己的感受,讲述的是实实在在的苦难人生,使得苦难的呈现获得了某种纯粹和透彻。
《活着》中重复描写了死亡,却没有展示余华以往作品中令人心惊胆战和不安的血腥、暴力、杀戮、阴谋等场面,一扫“荒寒”和“冷漠”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整部作品中充满了对人类生存的悲悯与关怀。
在小说中我们能从一种冷漠的叙述中感到一股呼之欲出却又无以名状的心灵潜流,作家笔下的人物都是小人物,作者并没有用直接的语言来传递对他们的关怀,他用“零度情感”的叙述方式去表达最质朴深沉的感情。
三、充满温情、充满民间特色的语言《活着》的语言简单朴素‘单纯。
在小说中,作家摈除了知识分子的叙事语调,摈除了抽象的隐喻话语,也摈除了价值判断式的表达,而将话语基调恰当地建立在福贵农民式的生存背景上,主要通过简易的人物对话和细节行动来叙述故事,人物的内心情感隐藏在文字的表象之下。
余华十分推崇海明威的《白象似群山》。
这部小说是一部“戏剧小说”,最能体现海明威的“冰山理论”的创作主张。
他的小说在那些如同列车,啤酒和窗外的群山一样明确单纯的语言下,海明威展示的却是一个复杂的和百感交集的心理过程。
所以《活着》在平静、简单的叙述中,隐含着福贵对亲人浓浓的相思、深深的依恋,福贵镇定、从容甚至戏谑、自嘲的口语白话,不加修饰也不用铺排。
余华“寻求一种能够同时呈现多种可能,同时呈现几个层面的不确定的叙述语言”,展现出“生”的释然,“死”的宁静以及重逢的百感交集,离别的哀婉伤绝。
(一)充满温情的语言《活着》这部作品中的主人公福贵一家人之间的互相关爱通过人物的语言得到很好的体现,福贵与家珍的夫妻之情,凤霞和有庆的姐弟之情,以及福贵与二喜、苦根之间的亲情都是通过语言体现出来的。
如福贵在输光家产后,家珍并没有埋怨他,只是跟他说“只要你以后不赌就好了”,他娘也跟他说“人只要活得高兴,穷也不怕”,当福贵跟他娘商量搬到城里去开铺子时,他娘只说了一句话“你爹的坟还在这里”,这些简短的话语里面,有夫妻之间的爱,也有母子之间的情,这样的语言把人物的感情表达的含蓄而又意味深长,又如当福贵从战乱中逃脱而回到家中时,妻子家珍说道“我也不想要什么名分,只求没年能给你做一双新鞋”。
女儿凤霞送给别人之后又逃回来,福贵说“就是全家饿死,也不送凤霞回去”;儿子有庆死了之后,福贵独自一人埋葬他时“用手把土盖上去,把小石子都捡出来,我怕石子硌得他身体疼”,家珍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福贵忘了凤霞听不见,说“全靠你,全靠你心里想着你娘不死”;让我们来看看家珍和凤霞被娘家接走时的两句对话:凤霞走到我身边,我摸着她的脸说:“凤霞,你可不要忘记我是你爹。
”凤霞听了这话格格地笑起来,她说:“你也不要忘记我是凤霞。
”每次读到这里,都感到揪心的痛。
福贵的叮咛渗透着一个男人和一个父亲的伤绝和无奈,而凤霞天真烂漫的回答则使读者笑中含泪,短短的几行字让我们体会到真正的“以笑的方式哭”,短短的几句话,也让我们体会到其中的脉脉温情,体会到福贵与凤霞之间浓的化不开的情,甚至血浓于情这几个字也无法真正诠释!所有这些亲情间温暖的画面,不断地激发了福贵对活着的希望,增添了“活着”在这个家庭中虽苦犹甜的情感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