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中三类女性形象的文化内涵综述
《白鹿原》女性形象分析

《白鹿原》女性形象分析
《白鹿原》是中国当代作家陈忠实的长篇小说,是一部真实再现了中国北方农村的历史宏大史诗。
小说中塑造了一系列生动的女性形象,展现了她们在封建社会中的命运和内心世界的变化。
本文将对《白鹿原》中几个重要的女性形象进行分析。
首先是草儿,她是白嘉轩的岳母,也是白嘉轩一生中最重要的女性。
草儿具有坚强的意志和宽容的胸怀。
她出身于贫苦的独立农村家庭,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勤劳努力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成为一个地位崇高的富有的女人。
她是一个懂得生活的智慧和人情世故的女性,她对待丈夫和家人总是宽容和理解。
她所表现出的坚强和智慧,使得她在家族中成为一个教养子女的表率。
另外一个重要的女性形象是小妮子,她是白嘉轩的姑娘,也是一个代表了封建社会下农村女性的悲惨命运的形象。
小妮子是一个善良无辜的女孩,她因为长相漂亮而引起了许多男人的纷争。
她在封建社会的压迫下被迫嫁给了没有感情的人,并在婚后受到了丈夫的虐待和欺骗。
最终,她不堪忍受这种生活而选择自杀。
小妮子的形象展示了封建农村女性的悲剧和无助,她们在没有人权和自由的社会中,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白鹿原》中的三个女性形象分析

《白鹿原》中的三个女性形象分析陈鹏(聊城大学文学院,山东聊城252000)摘要:《白鹿原》被誉为一部“民族的秘史”,展现了上个世纪渭河平原五十多年的变迁历史。
小说塑造了各种各样的女性形象,有以白灵为代表的革命知识女性;有不甘于命运的安排,用身体反抗封建礼教,最后以悲剧收场的田小娥;有被丈夫抛弃,却不得不顶着“贞操牌坊”守活寡过日子的鹿冷氏。
这三位女性是当时社会背景下广大女性的缩影,笔者将从这三类人物性格特点入手,分析她们悲剧命运的原因。
关键词:白鹿原;白灵;田小娥;鹿冷氏;封建礼教;悲剧命运中图分类号:I207.4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8153(2018)05-0046-04收稿日期:2018-08-04作者简介:陈鹏(1992-),女,聊城大学文学院2017级学科教学(语文)专业研究生。
“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1]4,《白鹿原》所带给我们的厚重感正好符合巴尔扎克的这句话。
白鹿原是传统文化、封建礼教的缩影之地,而作为弱势群体存在的女性,不可避免地成了社会的牺牲品。
当时的白鹿原正处于新旧文明交替的时期,一部分人因为接受了新思想的熏陶,女性意识逐步觉醒,向往自由,主动地追求事业和爱情,向吃人的礼教发起反抗,以白灵为代表;还有一部分人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做出了前卫的行为,触碰到了封建礼教,贞操道德这根“高压线”,被一些封建制度的卫道士们抨击,以田小娥为代表;还有一部分人在新旧文明的夹缝里艰难生存,被丈夫抛弃,虽然已经有了反抗的意识,但被贞操道德观念所绑架,将自己困在牢笼里,最终导致心灵扭曲,彻底灭亡,以鹿冷氏为代表。
笔者将对导致这三种女性悲剧命运的原因进行分析。
一、烈士之殇,白鹿精灵———白灵白鹿精灵是白鹿原上精神和灵魂的象征,是千百年来儒家思想孕育的精灵。
白灵是白鹿精灵的化身,但是白灵并没有成为传统思想的维护者,而是向封建礼教发起了反抗,她的反抗显示了现代女性意识的觉醒。
白灵开启了白鹿原女性生活新的一页,她向往个性自由,追求平等解放,为处于闭塞环境中的人们带来启蒙和希望,就像曾经白鹿“所过之处,万木繁荣,禾苗茁壮,五谷丰登”[1],但是白灵思想上的启蒙远远比白鹿物质上的给予更有价值。
《白鹿原》中三类女性形象的文化内涵

《白鹿原》中三类女性形象的文化内涵
尹季
【期刊名称】《船山学刊》
【年(卷),期】2003(000)002
【摘要】@@ <白鹿原>叙述了清朝末年至建国初期渭河平原约五十年变迁的神
奇史诗,展现了一轴中国农村斑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在这个自足的白鹿原
世界里,生活着许许多多生动的、性格各异的女人,她们与其中的男人们一道共同构
建了一个极具传统家族文化内涵的"关中世界".本文试图通过对作品中三类女性形
象的分析,来解读作者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关注与思考.
【总页数】3页(P139-141)
【作者】尹季
【作者单位】无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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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白鹿原》中的女性形象

略论《白鹿原》中的女性形象作者:蒲苏英来源:《下一代》2018年第04期摘要: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可谓是一部堪称民族史诗的巨著,它记载了渭河平原上五十多年的沧桑巨变,以白鹿原上白、鹿两大家族的命运为主要线索,向读者展示了几代人身世的沉沉浮浮。
小说中人物性格复杂多样,其所塑造的女性形象基本上都是以悲剧的命运结束。
关键词:陈忠实;《白鹿原》;女性形象一、闪耀着母性光辉的圣女——吴仙草她作为白嘉轩的第七房,名字正好就是叫作仙草,而她的丈夫在雪地里发现的白鹿化身也就是吉祥草。
这实际上并不是无意的巧合之举,而是作家精心的安排。
他想要塑造的吴仙草这个女性形象具有母性的光辉。
因此,他就把神奇的灵气与草的平静融合在一起,从而让这个女性成为了当时社会中母性形象的典型代表。
在她身上完美地体现着封建礼教对女性所要求的种种行为规范。
思想里根深蒂固的顺夫、从夫意识使她在新婚之夜情愿以自身的牺牲成就丈夫,为白嘉轩结束了缠绕他的“霉运”,并藉此希望丈夫从此将有源源不断的好运。
她是传统女性行为规范的完美体现:对婆婆恭敬孝顺,对丈夫温柔顺从,替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默默承受生活中一切苦难,直到最后无怨无悔地枯萎。
就连她的死都让人感受到一种超出寻常的平静。
而她的死亡之场景却让丈夫与鹿三两个封建社会中的男性感到震惊,为她平凡的一生画上了最后浓重的一笔。
吴仙草这类传统女性的悲剧性根源在于,她是男权文化按照自己生存需要而塑造出来的。
二、“白鹿原的精灵”———白灵白灵是《白鹿原》中女性叛逆者的代表,她像是一个传奇女子,出生时“一只百灵子正在庭院的桐树上叫着,尾巴一翘一翘的”。
所以她生来就是“灵灵儿娃”,在她身上蕴含着白鹿精灵的一切美好品性——美丽,善良,活泼大方,有很强烈的正义感。
生为旧时期的女性、就家庭的女儿,她接受了新式教育,受到先进思想熏陶,痛恨腐朽的旧思想生活而向往新生活。
她的爱情观是新式的,是建立在心灵深层的情感契合上,而非世俗的伦理道德、金钱、地位可以取代的。
管窥《白鹿原》的中国女性文化

管窥《白鹿原》的中国女性文化■刘海云09中文四班【摘要】《白鹿原》由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陈忠实先生创作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其中1988年4月至1989年1月处于草拟阶段,与1989年4月至1992年3月成稿,1993年、1997年在北京先后两次出版,在一九九七年十二月十九日荣获中国长篇小说的最高荣誉———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本文将从人物性格以及人物命运发展角度重点比较分析《白鹿原》中田小娥、仙草(即白吴氏,白灵的母亲)、白灵三位女性展现出来的中国女性文化内涵。
【关键字】白鹿原女性文化【题引】陈忠实先生写这部大作的时候做了充分准备,他原本是希望创作一本“放在棺材里当枕头的书”,可是大约四五年时间内就出版了并一时引起了“洛阳纸贵”,这就是我们今天看到了《白鹿原》。
《白鹿原》向我们生动地展示了一个平原,一个族群的生活画面,读进去,我们仿佛身临其境。
书中留给我的印象处处都是刻骨铭心,主人公六娶六丧,神秘的序曲预示着不祥。
一个家庭两代子孙,为争夺白鹿原的统治代代争斗不已,上演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话剧;巧取风水地,恶施美人计,孝子为匪,亲翁杀媳,兄弟相煎,情人反目……大革命,日寇入侵,三年内战,白鹿原翻云覆雨,王旗变幻,家仇国恨,交错缠结,冤冤相报代代不已……古老的土地在新生的阵痛中颤栗。
主人公白嘉轩的正直但又冷血顽固不化;鹿子霖心怀不轨但又能够跟随时代变迁;人物的跌宕产生且个性鲜明,特别是同一时代三类不同性格的女性命运强烈对比,刺激了读者对中国传统女性文化的敏感神经,随着人物之喜而喜,随着人物之悲而悲,我们就立即被小说中的人物感染,使我们获得了一种久已被遮蔽的性别视角,或许一些人本质的内涵只有用性别视角才有可能被发现和阐释。
【正文】《白鹿原》是一部渭河平原50年变迁的雄奇史诗,一轴中国农村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
故事以“白嘉轩引以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为起始,接着连篇累牍的男女性爱段落描写且内容明显露骨,似乎悲剧应该是接二连三发生才能让读者有更强烈的快感,在第四房女人死后,他父亲白秉德老汉还没有为他张罗好第五房妻子就死去了。
论《白鹿原》中的三种女性角色

论《白鹿原》中的三种女性角色作者:王丽来源:《卷宗》2018年第17期摘要:《白鹿原》是陈忠实的一部经典作品,因它的史诗性和民族性得到了文学界的高度赞誉。
然而,女性这样重要的角色在文本中却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
作品体现出明显的贬低女性的倾向,将女性塑造成从属、工具和祸水等角色。
这是与妇女解放相违背的。
文学作品需要去掉男权意识,塑造平等的男女对话空间,这对文学的发展有着重要意义。
在《白鹿原》中,明显存在着贬低女性的倾向。
女性扮演的角色如下:要么是男性的附庸,受到男性的主导和控制;要么被物化和工具化,成为男性成熟的中介或者载体;要么被塑造成潘多拉一样的祸水人物。
一、从属在《白鹿原》中,大部分女性,无论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还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亦或自身有相貌、有能力的女子,在各个方面都要受到男性的主导和支配。
女性是男性的从属。
无论是女性对自己命运的掌控还是婚姻的选择,都要受到男性的控制。
女性对家庭和儿女的正常诉求也得不到满足,都要在男性的控制之下。
首先表现在女性的婚姻上。
女性的婚姻基本无法自主,被当做谋求财富的手段或者报恩、争取自己本身名声和地位的工具。
如木老三为贪图白嘉轩家丰厚的聘礼,不顾白嘉轩已经死了四房女人,把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
“只要给高金聘礼,不大注重男人命软命硬的事”[1]第六房女人是由于她家父亲赌博输光了家底,答应女儿出嫁并且开出了高的令人咂舌的聘礼。
女儿的婚姻被当成谋求财富的手段。
吴仙草作为白嘉轩的第七个女人,是她的父亲吴长贵为了报答白家的恩德,把自己的女儿如货物般打包给了白嘉轩。
田小娥的父亲将田小娥许配给一个年逾七旬的大户做小妾。
冷先生作为白鹿原上的“外姓人”,为了维持自己在原上站稳脚跟,将自己的女儿一个许配给白家,一个许配给鹿家。
全然不管自己女儿的意愿,间接导致鹿冷氏的惨死。
其次表现在女性的命运上,女性的命运无法自主,同样要受到男性的控制。
如鹿冷氏疯癫过后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毒哑,被公公囚禁,最终走向死亡。
《白鹿原》女性角色研究

《白鹿原》女性角色研究《白鹿原》是中国著名作家陈忠实的代表作之一,以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为背景,讲述了清朝末年至民国初年的白鹿原人民的繁荣和逐渐覆亡的历程。
小说的女性角色塑造丰富多样,她们面对家庭、社会、爱情等方面的冲突,展现了女性在封建社会中的地位和命运,也表达了作者对女性命运的关注和呼声。
一、“弱者”:隶属于权力和男性的比较弱势地位小说塑造的女性角色中,有许多是依附于男性的相对弱势地位。
常常被描述为受制于家庭和社会压力,甚至个人自由和尊严都受到了威胁。
比如,金凤婆婆在家庭中被视为“累赘”,当她的男人去世后,就岌岌可危;巴图夫人在家里也要被长辈或者丈夫压抑,无法自由表达。
这些女性的命运往往受到权力结构的影响。
二、“反叛者”:强调女性自我意识的独立在小说中,也有些女性表现出强烈的个人意识,有过强烈的反叛心理。
比如,担任维权者的苏娘、不顾家庭劝阻选择离家的福娘、认为自己应该自由选择爱情的杨二嫂等。
这些女性表现出了独立精神,她们的行为与言语在一定程度上挑战了封建社会的规范,希望称为人类和家庭的平等成员。
三、“牺牲者”:受到家庭和社会压力的牺牲同时,小说也描绘了许多女性在个人利益和做出牺牲之间进行抉择的场景。
她们被塑造成了伟大的母亲、贤妻良母、乡村好妇女。
比如,花妈、岳父娘、王氏,她们在家庭中扮演着关键角色,通过婚姻、生育、家务让家庭得以繁盛。
这样的女性角色展现出极高的团队精神和责任感,但她们的牺牲也受到了社会的制约和利益的剥夺。
四、“反抗者”:追求生命和自由的反抗除了以上三类角色,小说也塑造了一些能够不断反抗、追求生命和自由的女性角色,其中代表人物是开小巧。
她追求自由的心态强烈,致力于为家庭发声,为自己争取喘息的空间。
她拥有独立的思考能力,看待事情并不遵循传统思维,而是根据自身体验和经历去思考。
开小巧的强烈追求自由的反抗精神,向着封建秩序发起了挑战。
综上所述,女性角色在《白鹿原》中形象丰富多样,有弱者也有强者,有牺牲者也有反叛者。
浅析《白鹿原》中的女性形象--以田小娥、白灵为例

(作者单位:渤海大学 文学院 中国现当代 文学专业 2012 级)
(责任编辑 刘月娇)
文化视界 2015.04 143
浅析《白鹿原》中的女性形象--以田小娥、白灵为例
作者: 作者单位: 刊名:
英文刊名: 年,卷(期):
浅析《白鹿原》中的女性形象
——以田小娥、白灵为例
◎白永斌
一、田小娥对封建礼教的抗争
田小娥本来是一个大户家的女儿,对幸福生 活也充满着期望,但是在封建礼教的眼里,田小 娥是烂女人、坏女人,其自身力量的局限性以及 封建礼教的残忍逼迫使她一步步沉沦,逐渐走向 灭亡。
从郭武举厢房中偷偷的初体验,到自“家” 窑洞中的男耕女织、酣畅淋漓,经过种种困难, 黑娃与小娥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这时, 小娥感受到了家的幸福。但是小娥忘记了残暴的 封建礼教是不允许这样的感情存在的,在封建礼 教束缚下,这样的感情无疑是他们心里的一把尖 刀,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毁灭这一段爱情。
后来在整风运动中,白灵被误杀,随着白灵 的死,白灵与鹿兆鹏这段爱情也随之结束。他们 的爱情生活虽然如烟火般短暂,但是却在读者的 心里留下了永不磨灭的痕迹。她勇敢地挑战男权 主义,对自由爱情进行不懈地追求,自主地选择 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所爱,有力地打击了近代中 国的封建传统思想。白灵虽然做出了大胆的选择, 进行了多次抗争,但是在那样一个男权至上的社 会里,白灵也只能作为一个选择者出现,而从来 不是一个被选择的对象。拒婚、与家庭决裂表现 了白灵与封建礼教的直接对立,也使她失去了家 庭的温暖,与鹿兆海的分手也成为她感情生活中 的一道深深的伤疤。不管白灵做出什么样的抗争, 最终受到最大伤害的始终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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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鹿原》中三类女性形象的文化内涵——尹季《白鹿原》叙述了清朝末年至建国初期渭河平原约五十年变迁的神奇史诗,展现了一轴中国农村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
在这个自足的白鹿原世界里,生活着许许多多生动的、性格各异的女人,她们与其中的男人们一道共同构建了一个极具传统家族文化内涵的“关中世界”。
本文试图通过对作品中三类女性形象的分析,来解读作者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关注与思考。
一、传统家族文化的践行者形象《白鹿原》作品中有着一群受中国传统思想影响的女性,这一类女性有着中华民族传统妇女的共同美德:善良、勤劳、坚靭,但她们言行举止遵循“三从四德”的严格规范。
最有代表性的形象是吴仙草、白赵氏、朱白氏一类女性。
吴仙草的婚姻是典型的“父母之命”式的包办婚姻。
她的父亲——吴长贵对白嘉轩说的“你把五女引去吧”这样一句话,把自己心爱的女儿送给了正在寻找第七房妻子的白嘉轩。
尽管白嘉轩己经死了六房老婆,尽管别人说“白嘉轩‘命硬’那东西上头长着个有毒汁的倒钩,把女人的心肺肝花全都捣得稀烂,铁打的女人己经不起捣腾”,但作为一个从小受封建思想熏陶的女子,吴仙草还是带着法师为她预备的六个驱鬼除邪的小棒槌走进了白鹿原,开始了她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
吴仙草的灵巧、温柔、娴淑,给白家“古老悠远”的生活节奏中注入新鲜活泼的气氛。
在新婚之夜,她看到了丈夫的无奈,听到了丈夫温和的话语,勇敢地,义无反顾地突破了那个禁忌,说道“哪怕我明早起来就死了也心甘”。
在她的心里,丈夫就是天,就是地,自己责任就是要让他高兴,让他满意,哪怕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也是应该的。
虽然吴仙草是个山里人,却自幼受到山里上流家庭严格的家教,待人接物十分得体。
并不像一般的山里穷家小户的女子那样缺规矩少教养,而且她生来心灵手巧,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这就得到了白赵氏的器重,初步确立了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
当然,作为一个女人,吴仙草知道为白家传宗接代,生下几个活泼健康的儿女才是自己最重要任务。
因此,当自己生下第一个儿子时候,她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婆婆白赵氏无微不至的服2侍,面对着分娩,她冷静而处之泰然,在她看来“生小孩就跟拉屎尿尿一样用不着惊惶失措,到屎坠尿憋的时候扯下裤子排泄了就毕了,不过比拉屎尿尿麻烦一点罢了”。
令人略带心酸的是她生育白灵的过程,她的镇静泰然与其说是忍耐,不如说是许多和她一样女子的悲哀,在那种需要照顾休养的时候,她依旧劳作,而分娩的过程一切似乎只是简单的操作程序,她自己仅仅只是部生产机器,这就是我国封建社会女人在家庭的地位——传种接代的工具。
真正完成吴仙草这个人物塑造,是对她一步步地走向死亡的描写。
面对死亡“仙草倒显得很镇静,从午后拉出绿屎以后,她断了自己走向死亡的无可更改的结局,从最初的慌乱中很快沉静下来”。
她担心的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歉疚”不能照顾丈夫的寝食,遗憾不能再看一眼“马驹和灵灵”。
听到丈夫仅仅是戛然而止的哭声,她就十分感动,温柔的安慰丈夫“我说了我先走好,我走了就替下了你,这样子好”。
在她身上闪耀着的是母性的光辉,这个女子的一生,是对中国传统女性的最好的诠释,也表明了作者对传统文化表现的某种人性、人情的东西的礼赞。
如果说吴仙草是我国中华民族传统妇女“美”的代表,那么同样属于这一类型人物的白赵氏、朱白氏就不仅仅是代表“美”,她们在格守着传统的妇道,做着她们身为女人该做的事的同时,也在维护着封建宗法制度,甚至可以说是封建礼教,宗法制度的帮凶。
她们认为“女人就是衣服,只是泄欲和传宗接代的工具,没有女性的独立的人格”。
白赵氏就有着“女人不过是糊窗子的纸,破烂了揭掉再糊了一层新的”这样一句名言,所以当白嘉轩死了第五个女人时,她从容不迫,花费了许多财物为他说第六个媳妇,而对着孙子孙媳妇的私生活,她打着保护孙子的幌子严正地干涉。
再看朱白氏碧玉;她作为遐迩闻名的圣人姐夫朱先生的妻子,也是“一身布衣,没有绫罗绸缎,着身靓蓝色大襟衫,青布衣,小小脚上是系着带儿的织布鞋袜,只是做工十分精细,那一颗颗布绾的纽扣和细杯,几乎看不出针线的扎脚儿”,从衣着打扮和女工一样可以看出朱白氏的朴素、大方。
当听到白灵要悔婚时,朱白氏也“禁不住撇着嘴角鄙夷地骂‘灵灵,你的脸皮真厚’。
”在这时,“慈爱可亲的姑妈一下子变得冷峻如铁”。
从这里可以嗅到传统文化使人窒息的‘杀气”。
3二、传统家族文化牺牲者形象《白鹿原》中写得最生动,也最有震撼力的是一系列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女性形象,她们受到了封建礼教的欺凌。
尽管她们也进行了不同程度,不同方式的反抗,可最终还成为了封建礼教的牺牲品,在这一类女性形象中,最有争议的一个也最具有代表性,是白鹿原上人们称为“婊子”、“烂货”、“灾星”的田小娥。
田小娥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是一个秀才,应该说她是从小在诗书礼教的熏陶下长大的。
却嫁给了郭举人作为小妾,实际地位“连狗都不如”是,一种特殊的锦衣玉食的奴隶,长期包装的妓女、性奴隶。
田小娥是青春美丽的,作品写到小女人正在窗前梳理头发,黑油油的头发从肩头拢到胸前,像一条闪光的黑缎,小女人举着木梳从头顶拢梳的时候,宽宽的衣袖就倒撒到肩胛处,露出粉白雪亮的胳膊。
”可惜的是,这样一个风华正茂青春美丽的女子,却只是一个“大财主郭举人泄欲的机器与借以延年益寿的工具”。
要与入土了半截的人相伴渡过一生,她的生活十分寂寞(性寂寞和心理寂寞)。
当然,在田小娥的心里是十分的不情愿的,她无法忍受这种动物般的生活方式。
因此,当她看到同样年轻、身体强健而又性格憨厚的黑娃时,她那种追求幸福生活的激情迸发了,她巧妙的,义无反顾的把爱情绣球抛给了黑娃。
她和黑娃的相遇、偷情,开始自己的爱情生活,尽管充满了肉欲色彩,终于迈开了人生的第一步。
田小娥绝对不是一个良家妇女,她对爱情的追求是当时封建传统文化所不能容忍的。
因此,当她鼓足勇气和黑娃私奔到原上时,迎接她们的却是如“庭院里的一泡狗屎”一样的唾骂,连一向厚道老实的鹿三也“从第一眼瞧见儿媳妇就疑云起”,白嘉轩也只搭眼一瞅就断定“这女人不是居家过日子的女人”并警告黑娃“拾掇下这号女人你要招祸的。
”就这样,她们被赶到村边的一孔破窑洞里,失去了在白鹿原社会中作为“人”的基本权利和资格。
但她们并没有向封建礼教屈服,怀着对爱情,对自由的追求,她们用勤劳,用热情为自己营造了一个家。
这个时候,田小娥人生的理想不过想当一个名正言顺的庄稼汉的妻子,陪同黑娃过着自己幸福的生活,她的反抗是不自觉的,有限的。
黑娃参加了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站到了封建势力的对立面。
大革命失败后,国民党的地方政府到处抓他,黑娃只得上山当土匪,这就苦了作为妻子的田小娥,为了保护4黑娃,为了自己的生存,面容娇好,心地善良的她,中了鹿子霖的圈套,成了鹿子霖满足淫欲的猎物,从此一步步的走向了“堕落”她对“礼”的护卫者白嘉轩的遗恨,以及对孤苦无依的环境的进逼纠缠开始了自己的反击,她与狗蛋调情并最终陷害了这个痴恋她的人,她听从鹿子霖的要求设计勾引族长白嘉轩的儿子白孝文,“在性的道德甚至走向了‘恶’的一面,性道德在那里己不复存在,小娥在很大程度上成了白鹿村的灾星”。
不过,与鹿子霖相比,田小娥还未泯灭良知。
在惩罚孝文之后“她达到了报复的目的却享受不到报复的快活”,她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呻吟“我这里真正害一回人啦”。
尤其是她把尿尿到鹿子霖脸上这一大胆行为,或许她有一种既然。
“我也倒了白嘉轩,也少不了你鹿子霖的玩世”,而这到底也是对邪恶的一种的拒斥。
面对中国儿千年封建传统文化的田小娥最终还是逃不过被杀的命运。
杀死她的竟然是她心爱的黑娃的父亲,这是田小娥事先没料到的,正是他在背后刺杀她的一刹那,她猛然回过头来,双手撑在炕边,惊异而又凄婉的叫了一声“啊……大啊”,这是田小娥在人世间最后呼喊,是她生命最后一刻的绝叫,它使人战粟,震撼着每一个有道德的心灵,田小娥在无可形容的痛恨走向了复仇的极端,以死命的反抗争取同情权利与自由。
将整个世界置于与自己尖锐敌对的位置一一还魂寄身于鹿三,在白鹿原上发起灭顶之灾的瘟疫,企图以仇恨的火焰焚毁一切。
然而,她鬼魂附身的手段还是以失败告终一一白嘉轩力排重议将一座六楼砖塔在窑垴上竖立起来将她压在底下,永世不翻身,这塔以拯救众生的名义矗立着,象征着以白嘉轩为代表的封建宗法势力的胜利,而塔底的幽灵永远被人遗忘,包括田小娥曾经涌出过患难之情的白孝文,以及她最心爱的丈夫,但已经升官再婚皈依封建儒学的黑娃。
在这类女性形象中,我们不能不注意到作品中的两个疯妇形象。
一个冷先生的大女儿,鹿姚鹏的媳妇,另一个是白嘉轩七房女之中的木匠工老三家的三姑娘,这两个连名字也没有的女性,更是彻头彻尾的封建传统文化的牺牲品,前者的“疯”是有情欲、性欲的要求而不可得,后者则是对情欲、性欲的惧怕而造成的半疯半癫。
在“礼”的约束下,她们的欲望被异化扭曲,一个“淫”字扼住了她们对爱的渴求与向往,而她们对爱的权力的丧失则是对“仁义”文化的一种反讥。
作品中对鹿姚鹏媳妇的心理描写是异常5细致的。
守活寡似的生活,长期的性压抑导致了一种变态的性满足,先是做梦,只有在梦中她才是自由的,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于是,便有了梦中的交欢自愉。
此外是发疯,只有在发疯状态中她才能得到爱的满足。
最终,杀死她的正是深入关中人心的传统伦理道德规范,她成了封建传统文化的牺牲品。
三、传统家族文化叛逆者形象在白鹿原上,田小娥是“恶之花”,而白嘉轩的女儿白灵则是原上的“善之灵”,白灵是作品中的一个理想人物,也是作品中女性叛逆者的代表人物。
她生长在宗法文化之家,但是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受到严重的影响。
她活泼、可爱、固执、漂亮,白嘉轩对女儿也是自小溺爱,不但让白灵骑在自己头上,身上玩,而且不让人缠白灵的脚,他严正地警告家人“谁再敢缠灵灵的脚,我就把谁的手砍掉”。
在女儿以死相逼的情况下,他又让女儿进了学堂,正是这种自小溺爱、放纵,白灵成为了原上第一个走入学堂的女性,最后跑到城里求学,接受新文化的教育、新思想的洗礼,导致了她走向叛逆的道路。
白灵有着一双聪明灵气的眼睛,真诚得教人震撼。
朱先生曾这样注视她的眼睛“……这种眼睛首先给人厉害的感觉,有某种天然的凛凛傲气……白灵眼睛有一缕傲气……无论如何离不住这样一双眼睛,整个白鹿原上恐怕再也找不到这种眼睛的女子了”。
这种傲气与灵气正是她义无反顾毅然逃离家族追求真爱,坚持信仰的本质力量。
她走出白鹿原,与鹿家的子孙一道在城市,根据地或在抗日前线顽强地奋斗。
她有两次被囚的经历。
第一次她因悔婚被父母锁在房中,她又唱又叫,逃走时用镢头在墙上写下了“谁阻挡国民革命就把他打倒”,把父亲的脸面给撕破,也把那个家族的约束抛在脑后了,这也标志她与封建家庭彻底的决裂。
而第二次,她则在政治斗争的冤狱之中“在囚窑里像母娘一样嚎叫三天三夜”如果说这是她面临死亡的一种大义与无畏,则更是一种白鹿精魂的傲然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