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有_小册子新闻事业的黄金时代_从一_省略_考察五四前后至抗战开始前中国媒(1)

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11月,第39卷第6期,N ov.,2009,V o.l39,N o.6Journal o fN o rt hwest U niversity(Phil osophy and Soc ial Sciences Editi on)收稿日期:2009-02-21;修回日期:2009-04-25基金项目: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O8L015)作者简介:王天定,男,甘肃定西人,西安外国语大学教授,从事新闻学研究。

丁文江的传 是胡适晚年在台湾为纪念地质学家丁文江逝世20周年而作,写成于1956年3月,1956年11月在台湾出版。

此书后来收入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 胡适文集 第7卷。

新闻传播学与艺术学为什么会有 小册子新闻事业的黄金时代 ?从一个侧面考察五四前后至抗战开始前中国媒体的生存环境王天定1,2(1.西安外国语大学新闻传播学院,陕西西安 710061;2.西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陕西西安 710069)摘 要:五四运动前后至20世纪30年代中期,中国期刊业发展比较迅猛,中国现代史上最著名的一批同人杂志,集中出现在这一时期。

一类媒体在一个特定时期的兴衰,是由其自身作为一个媒体的传播特征以及那个特定时期的社会文化背景决定的。

分析探究期刊业在这一时期繁荣的原因,可以帮助我们从一个侧面考察这一时期中国媒体的生存环境。

关键词:小册子;黄金时代;媒介生存环境中图分类号:G25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731(2009)06-0168-05小册子新闻事业的黄金时代 ,是胡适先生提出来的一个说法,在谈到 独立评论 1932年创办过程时,胡适回忆说:在君提议,仿照 努力周报 的办法,社员每人捐出每月固定收入的百分之五,先积了三个月的捐款,然后出版。

出版之后,捐款仍在继续,后来刊物销路增加了,捐款减到千分之二五, 独立 出了近两年,社员捐款才完全停止。

这都是在君的主张,为的是要使刊物在经济上完全独立。

原来的社员只有11人,捐款总数为四千二百零五元,这个数字小得可怜,但在那个我后来称为 Pa m phleteering journa li s m(小册子的新闻事业)的黄金时代 ,这点钱已很够使我们那个刊物完全独立了。

当时排字工工价不贵,纸价不贵,校对是我家中住朋友章希吕先生负责,所以开销很省。

最大的节省是我们写文字的人都是因为自己有话要说,并不想要靠稿费吃饭养家,所以不但社员撰文不取稿费,外来的稿子也是因为作者愿意借我们的刊物发表他们要说的话,也都不取稿费, 独立评论 出了二百四十四期,发表了二千三百零九篇文章 其中百分之五十五以上是社外的稿子,始终没有出一文钱的稿费,所以我叫这个时代做 小册子新闻事业的黄金时代 。

抗战胜利后,我回到国内,有许多朋友劝我恢复 独立评论 。

我说, 不可能了,那个小册子新闻事业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 [1](P501-502)。

以上文字,引自胡适著 丁文江的传 一书。

有几个事实需要解释一下,文中的 在君 ,是指丁文江(1887 1936),系江苏泰兴县人,字在君,我国著名地质学家,是胡适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独立评论 是丁文江与胡适及其周围的一批关心时局的知识分子共同创办的一份期刊,1932年5月创办于北京,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抗战全面爆发后,胡适及他的这班朋友都纷纷进入体制,以各种方式投168身抗日救国事业中, 独立评论 旋即停刊。

其间, 独立评论 共出244期,在社会上产生过相当大的影响。

文中提到的 努力周报 ,是胡适与丁文江等人1922年在北京创办的一个评论政治的周报,办刊宗旨及风格与 独立评论 一致。

从胡适的论述并结合一些历史情况看,胡适所谓的 小册子新闻事业 ,也就是类似于 独立评论 这样的期刊,作为一种媒体,它的特征主要体现在: 多为出版周期相对较长的期刊,或为周刊,或为月刊等; 内容以理论文章或时政评论为主,有的侧重文艺作品,并不着力于报道时事新闻; 主办者多为志趣相投的知识分子; 讲究版式的设计及印刷装帧,但不事奢华,相对比较简单。

以上几个特点,归结起来,决定了 小册子新闻事业 是一个相对来说运作成本较低的媒体:它定期连续出版,但刊期较每天出版的报纸要长,因此,纸张及印刷成本要比报纸低一些。

而它不着力于时事新闻的报道,因此,不需养一支人数庞大的采编队伍,也不需要支付采集新闻的巨大成本,几个人,就可以组建一个编辑部,完成其日常运作。

所以,无论是创办所需要的费用,还是日常运作所需要的费用,较之办一份报纸,要低一些。

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小册子可以以较低价格出售,易为读者,特别是大、中学生所接受。

而从时间上看,所谓 小册子新闻事业的黄金时代 ,胡适指的主要是20世纪20年代到抗日战争开始之前,如果我们考虑到 新青年 杂志的创办,这个时间还大致可以往前推至袁世凯跨台后的1916年,其间约20多年。

这期间前10年为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后10年为国民党统治时期,这20年间,中国社会经过了两个政权的更迭,内乱不已。

但是,从新闻史上看,中国现代史上最著名的一批同人杂志,确实集中出现在这一时期。

比如 新青年 、 新潮 、 每周评论 、 努力 、 语丝 、 现代评论 、 学衡 、 新月 、 独立评论 、 生活 、 独立时论 ,等等。

以上列举者,是在中国近现代史上产生过重大影响的期刊,如果把一些相对来说并不太著名的也列入其中,这将会是一个非常庞大名单。

真可谓 乱花渐欲迷人眼 。

从这个意义上,胡适把这一时期称为 小册子新闻事业的黄金时代 也不无道理。

从事文化思想史研究的学者对这一时期的期刊的研究很多,但大多是个案研究,如对 独立评论 的研究,对 努力周报 的研究等,而且研究的着眼点多集中在这些期刊在当时思想文化传播中的影响力方面,也有部分学者通过这些小册子的考察,探究了这一时期中国知识分子的思想历程及生存状态。

研究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学者对这一时期偏重文学内容的一些期刊有比较深入的研究,许多学者由此也注意到了大众媒介与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关系。

一些研究新闻史、出版史的学者也注意到了这一时期中国出版界期刊的繁荣,有学者把1932 1935年称之为连续的 杂志年 。

[2]但对其原因,却往往言之笼统,缺少具体的探讨研究。

总体来看,新闻学界对中国期刊这一繁荣发展时期的研究还很不充分。

那么,中国现代史上为什么会在这一时期出现了所谓 小册子新闻事业的黄金时代 ?究其实,一类媒体在一个特定时期的兴衰,是由其自身作为一个媒体的传播特征以及那个特定时期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背景决定的。

所谓 小册子新闻事业 在这一时期的繁荣,也折射着这一时期媒体的生态。

一、这一时期特定的历史条件形成了一种 间歇性言论自由无论是北洋军阀还是国民党政权,其政治统治都非常黑暗,但受种种因素影响,这一时期,统治者的言论控制宽严尺度不一,在一些特定的时期,间歇性出现言论控制较为宽松的情形,这种 间歇性言论自由 为包括 小册子 在内新闻事业的存在和发展提供可能。

总体来看,这一时期,言论控制较之满清王朝统治时期、袁世凯时代及抗战胜利的国民党统治时期,相对较为宽松,这是由于几方面原因促成的。

1.在袁世凯垮台后,北洋军阀陷入四分五裂,其统治力量客观上被削弱了,因而,在一些特定的时候,在不危及自身统治的情况下,他们对知识分子办刊发表政见,会有适度的容忍。

关于这一点,胡适晚年在台湾向 自由中国 杂志社成员演讲时曾说: 当年,我们在曹锟贿选前办 努力 周刊时,同时又办报批评当局,毫不畏惧,也绝不至租界,颇有骨气,那时的政府虽然腐败无能,也很反动,但很宽容,宽容的程度,今日谈起来令人难以置信。

[3]而国民党政权建立后,虽经南北易帜,形式上统一了全国,但直到抗战开始前,蒋介石政权的有效统治范围还主要限于长江中下游地区,国民党各派系之间、国民政府与地方实力派之间矛盾重重。

没有能够在全国各地迅速建立自己的新闻宣传网络和新169闻检查机构,颁布的新闻法规也不严密,对全国的新闻统制不可能一下子很有效。

总之,这一时期,中国的政治特色表现在高度中央集权的缺位,这对包括小册子新闻事业在内的所有媒体的生存都提供了有利的时机[4]。

2.辛亥革命后,特别是经过反对袁世凯复辟的斗争,民主共和成为一种潮流和趋势,震慑着后来的军阀统治者包括后来的蒋介石集团。

他们即使在统治中行专制之实,但对外都还要以民主相标榜,言论出版自由作为民主共和政体不可或缺的价值观念,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形式上的合法地位,并得以广泛传播,对统治者形成了一种压力。

所有的统治者在特定时期,尤其是统治还不太稳固的时期,都会作出一些重视舆论的姿态。

甚至连袁世凯窃取政权后,在羽翼尚未丰满的初期,都要伪装出一副尊重报界的样子,如在政府专门设立新闻记者接待室,由政府秘书长出面接待记者,等等。

[5]应该看到,反对封建言禁,争取言论出版自由,一直是中国资产阶级革命派的追求。

在武昌起义之后,在胜利所及之处,他们积极捍卫和实践言论出版自由的原则,临时政府颁布的 中华民国临时约法 中,明确宣布 人民有言论著作刊行及集会结社之自由。

而在1912年的 民国暂行报律风波 中,孙中山先生更是从善如流,废除了全国新闻界一致反对的 民国暂行报律 。

这一系列旨在保护言论出版自由的举措,使言论出版自由观念逐步在社会意识领域扎根。

所以在袁世凯跨台后,继任的统治者一方面是迫于舆论压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撇清自己与袁世凯的关系,显示自己与袁世凯的不同,在一些时期也作出了一些放松言论控制的姿态,先后废除了袁世凯时代颁布的 报纸条例 和 出版条例 。

1918年10月17日,北洋政府通过了新的 报纸出版条例 ,该条例共33条,引人注目的是,该条例废除了从 大清印刷特专律 以来,办报办刊必须缴纳的保押费制度,特别是1926年1月28日段祺瑞执政府废除 出版法 对新闻出版业发展有不可小觑的意义。

这一系列苛法的废除,使办刊物手续简化了,成本也降低了。

国民党政权建立后,对言论自由则是典型的两面手段,一边是迫害新闻记者事件、查封报馆事件频频发生,一边所谓停止新闻检查、开放言禁、保护正当舆论的通令之声也不绝于耳。

统治者的这种两面性,一方面暴露了其统治的反动与虚弱,但从另一方面看,也会给进步报刊的生存与发展提供一定的条件。

3.这一时期,会出现我们上述所谓 间歇性言论自由 ,最根本的原因是辛亥革命后社会各界尤其是新闻出版从业者为争取言论出版自由,与反动政权进行了不懈的抗争的结果。

在抗争中,一些优秀的新闻工作者甚至付出鲜血和生命,比如邵飘萍、刘煜生等。

这种斗争,有效地阻击了扼杀言论自由的企图,使统治者一些钳制言论出版自由的法规政策形同虚设,迫使统治者在一定时期在言论控制上作出一定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