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经验与生命记忆延伸的方法_论余华小说超拔现实的基本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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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的生存的不断探索—论余华小说创作承继中的衍化

对人的生存的不断探索—论余华小说创作承继中的衍化

对人的生存的不断探索—论余华小说创作承继中的衍化人类自古以来就一直在不断地探索生存的意义和方式。

余华作为中国当代文坛上备受瞩目的小说家,他的创作承袭着这种探索的精神,不断地在思考人类生存的本质、生命的意义和自我救赎等深刻的问题。

余华的小说以其深刻的思考和独特的艺术表现手法,呈现出了一幅波澜壮阔的人类生存史,这也是其小说创作中不断衍化的主题之一。

从《活着》中那个熬尽千辛万苦最终存活下来的豆腐工人到《兄弟》中那个在乱世中追寻真善美的盲死者,再到《在细雨中呼喊》中那个承载着生命绝望与希望的年轻人,余华的小说通过对不同人物的生存探索,深刻地反映了人类生存的多元性和复杂性。

余华的小说还通过精神压迫和心理挣扎等方面的探索,展现出了人的心灵深处。

例如,在《活着》中,赵福贵在经历数次家庭的分离和死亡,以及剥夺性的劳役等种种苦难后,不断怀疑和质疑生命的意义,但最终在家族的转移和崛起中找到了一种不屈和自我救赎。

而在《兄弟》中,盲死者通过不断追寻和感悟美和善的存在,最终找到了心灵的宁静和平静,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自我救赎。

通过这些生命的故事,余华在小说中细致地独特地表现出人的内心世界,使读者对于生命和精神的探索有了更加深入透彻的思考。

此外,余华的小说创作还继承了传统文化中的一些元素,如宿命论、人性论和家族意识等,将之融入到小说的情节和人物塑造中,进一步加深了其创作中的探索和思考。

例如在《活着》中,反映了封建社会中中产阶级家族意识和家族兴衰的故事,并在故事中加入人性和宿命等元素,使读者更加深入地思考人类生存之本质。

综上所述,余华的小说创作以精确的人物描写、丰富的情节设置、深刻的人文关怀和独特的艺术表现手法,不断地在思考人类的生存史和人的精神世界,并不断地衍化出新的探索与思考,打造出一部充满人文温暖和深入思辨的中国当代文学经典。

余华的小说作为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代表,其作品中蕴含了对人类生存的深刻思考和对人类内心世界的细致描摹,以及对传统文化元素的承托和发展。

论余华小说中的并置手法与叙述意识

论余华小说中的并置手法与叙述意识

论余华小说中的并置手法与叙述意识作者:蔡萍王家奇蔡静来源:《海外文摘·学术版》 2020年第2期蔡萍王家奇蔡静(西南大学,重庆 400700)摘要:余华是一位极具“主体精神”和“创造性”的作家,他的小说颠覆了传统的线性结构和“时间流”意识,通过不同事件和空间的并置,突破了现实世界的规定性,超越了传统文本的叙述逻辑,在对生存真相的不断追问与找寻中,体现作者贯穿人生的苦难意识、对生灵的关怀意识。

基于此,下文以余华的小说为研究对象,通过对其小说进行介绍和剖析,重点论述余华的作品是如何利用并置手法体现作者的叙述意识。

关键词:余华小说;并置手法;叙述意识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177(2020)02-0031-021 “重复型事件并置”—贯穿文本的苦难意识空间叙事的基本任务,就是如何在整体中将一个个的单个事件排列、组织、架构起来,使之形成一定的空间结构,然后完整又清楚地体现作者的叙事意识,即文章的主题思想。

余华先生以独特且富有技巧性的手法组合他手下的事件,形成相互交织又相互对立的并置空间,为读者揭示出一个新的文本世界。

在余华的小说中,他对传统的文本进行了颠覆性的突破。

他打破叙述的时间流,并列地放置那些独立的事件,切断情节中的因果关系,让支撑文本的主体事件有意识地捆绑在一起。

这种并置手法与余华小说中的循环结构相辅相成,使文本的统一性不是存在于时间关系中,而是存在于空间关系中。

余华的《世事如烟》、《在细雨中呼喊》、《战栗》、《一九八六》、《献给少女杨柳》、《第七天》等一系列小说都运用了这种并置事件的手法,这些并置的事件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思想主题贯通,即可以传递出同一种信息,组成同一个场景,构成一个复杂而集中的故事。

将许多这样的事件并置在一起,这些事件仅仅是整个文本的一个情节,它们通过艺术化地排列组合,可以让受众找到文本的写作方向和作者的叙述中心,而这个中心,即为作者的叙述意识。

余华小说创作的“回归”与“超越”

余华小说创作的“回归”与“超越”

余华小说创作的“回归”与“超越”20世纪90年代,余华发表的三部长篇小说《在细雨中呼喊》《活着》《许三观卖血记》,使他享誉文坛,蜚声中外。

将这三部长篇小说进行比较,探索余华小说创作的特点。

余华回归超越1987年,余华以风格独特的《十八岁出门远行》登上了文坛。

20世纪90年代,他的三部长篇小说《在细雨中呼喊》《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奠定了余华在当代文坛上的地位。

《在细雨中呼喊》,是余华在先锋小说创作期骄人的成绩,《活着》《许三观卖血记》是先锋文学转型过程中颇丰的收获。

比较这三部长篇小说,可以看出,余华在创作道路上呈现出回归的趋势,在回归之中又体现出其他作家无可比拟的超越。

一、回归《在细雨中呼喊》是余华前期小说的巅峰之作,是死亡、暴力、恐惧、友情等所有生命存在境遇的集中表达,突出表现了他先期创作的特点;而在《活着》与《许三观卖血记》中,那种颠覆读者阅读经验的文字少了,呈现出向传统与理性世界的回归。

形式上的高度实验性是先锋小说的首要特征。

《在细雨中呼喊》在形式上具有较强的实验性,故事的完整性被破坏。

它的结构来自于对时间的感受,按照“记忆”去安排小说叙事,打碎了原本的时空模式、事理逻辑,创造了立体的幻觉,大量感觉、想象、幻觉的运用让人难以捉摸,使意义混沌。

《活着》与《许三观卖血记》则采用了那种为人们熟悉的故事的形式。

故事是我国文学的传统形式,宋的话本、明清的章回小说都将此传统发挥得淋漓尽致。

《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叙事完整顺畅且扣人心弦。

不管是福贵的娓娓道来,还是许三观黑色幽默式的说辞,作者完全运用民间口语讲述了寻常人家的平凡小事,时间呈线性流动,情节贯穿始终,偶尔的中断、反复也是有迹可寻的。

可以看出余华在创作转型中呈现出回归传统的趋势。

形式上的变化只是表面现象,创作观念上的变化才是根本。

读余华小说《在细雨中呼喊》仿佛进入了一个恶的世界,到处充满了冷漠、敌对、仇视。

当人们厌倦了先锋派的各种实验时,回归真情与理性世界自然成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论余华小说的“零度写作”——以《活着》为例

论余华小说的“零度写作”——以《活着》为例

2023年第8期- 51 -一、“零度写作”理论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文学的内容及形式也会产生变化。

在阶级出现以前,文学语言具有自由性和丰富性,整体写作风格呈现一种欢欣感。

而17世纪阶级出现后,资产阶级为了追求权力集中,扼杀民众的话语权,自由的文学转变为古典写作,古典写作成为既具有工具性又有修饰性的写作。

显然,巴尔特对古典写作的概括评价是具有批判意味的,因为在《写作的零度》一书中“工具性”被解释为“形式被假定为为内容服务,正像一种代数方程式为一种运算步骤服务一样”,修饰性则指“这种工具是以在其功能以外的外在事件来修饰的,此功能是它毫不犹豫地从传统中继承而来”。

由此可见古典写作存在着某些问题,它不仅缺乏对写作的种类和意义以及语言结构的讨论,而且强调写作要有说服目的,过于政治化。

因此,作家的意识形态经过不断分裂和发展,古典写作又转为现代写作,写作变得更加多样化,例如有中立客观的写作、口语化的写作、民众主义的写作等。

但是,随着社会不断发展,神圣被打破,思想写作的权利被怀疑,语言解体似乎成为一种必然。

“纯文学威胁着一切不是纯然以社会性言语为基础的语言。

一种混乱的句法不断向前展开,于是语言的解体只可能导致一种写作的沉默了。

”这种沉默让语言的秩序逐渐被瓦解,文学语言被破坏,一些作家陷入失写症,开始逃避惯用语言,不再对作品中创造的语境负责,此时的文学进入了低谷期,马拉美、福楼拜等作家一直在寻找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罗兰·巴尔特提出:“创造一种白色写作,它摆脱了特殊语言秩序中的一切束缚。

”这里的“白色写作”就是“零度写作”,“零度写作”的概念由此诞生。

陈晓明先生在《表意的焦虑》中曾这样评价“零度写作”:“巴尔特设想有一种摆脱了意识形态、摆脱历史记忆的纯粹文学写作。

”这说明“零度写作”具有丰富的内涵特征,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零度写作”从根本上来说,是一种直陈式写作、非语式写作,也是新闻式写作。

余华《活着》中的死亡叙事及修辞处理

余华《活着》中的死亡叙事及修辞处理

余华《活着》中的死亡叙事及修辞处理《活着》是中国作家余华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小说以贫苦农民福贵为主人公,通过他经历的一系列人生起伏,展现了中国农村的社会变迁与人类困境。

在小说中,死亡被视为一种普遍存在,它不仅是福贵个人命运的反映,同时也承担了表达作者对人生意义的思考和社会冷酷现实的讽刺揭示的任务。

本文将探讨余华在小说中对死亡叙事和修辞处理的精髓。

首先,余华运用细腻的叙事手法来揭示死亡对个人生命的冲击和意义。

小说开篇,福贵亲眼目睹了妻子家春的死亡,这是他第一次直接面对死亡,感受到了死亡的残酷和无情。

余华从福贵的视角描绘了妻子生前和死后的形象,通过对福贵内心的描写和反思,展现了死亡对福贵的巨大打击。

福贵不仅承受了妻子的离世之痛,还得面对家庭的破裂和贫困的现实。

通过福贵的亲身经历,余华向读者传递了死亡对个体生命带来的冲击和压迫感。

其次,余华在小说中运用了独特的修辞手法,将死亡与其他主题相结合,以强化对死亡的叙事效果。

在小说中,余华通过对自然景物和社会现实的细致描写,将死亡与农村生活、家庭关系、历史变迁等主题相互渗透、相互映衬。

例如,福贵的儿子孙生出生时,整个村庄正值饥荒期,婴儿们接连夭折。

这种对比极强烈的生死对照,使得孙生的出生更显得珍贵和脆弱,同时也揭示了饥荒和社会动荡对个体生存的考验。

此外,余华还通过对个体命运的铺陈,将死亡作为对社会现实的讽刺和批判。

小说中,福贵亲眼目睹了无数亲人和亲友的死亡,其中包括儿子孙生、女儿兰花等。

这些死亡并非自然的消亡,而是由于战争、饥荒等社会现象的影响导致的。

通过描绘这些悲剧性的死亡,余华暗示了中国社会中个体命运的无奈和生存的艰辛。

他通过死亡对社会冷漠和不公的讽刺,激起了读者对社会现实的思考和反思。

最后,余华还通过对死亡叙事的不同层面的处理,强化了死亡对人生意义的探讨。

在小说的结尾部分,福贵在年老体衰之际,开始对自己的经历和生命进行深刻的反思。

他意识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拥有财富和地位,而是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人间的温情。

余华小说中记忆叙述的时空观念——以《此文献给少女杨柳》为例

余华小说中记忆叙述的时空观念——以《此文献给少女杨柳》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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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万里学院学报 "#$%&'( #) *+,-.'&/ 0'&(. 1&.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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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小说中记忆叙述的时空观念
以此文献给少女杨柳为例
贾涛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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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此文献给少女杨柳%从余华小说中较为代表性的&记忆'主题出发"对传统小说中记忆叙述的时空观念
记忆在人的头脑中是不断被回忆&重复!甚至重新组合"余华的小说'此文献给少女杨柳(正好体现了 这一点%在该小说中!几乎每一个固定的时间点都被不止一次地重复着%但是回忆并非简单地复制过去的 印象!而是不断被补充!不断去定位过去形成的感觉知觉!记忆被不断地修改!时间也在不断地重组!以达 到最后明确的状态% 例如!#我$在小说中存在着多次对#一九八八年五月八日$的记忆叙述% 第一次叙述 #一九八八年五月八日$时仅仅提到一个年轻女子对#我$的生活的影响!第二次对那位年轻女子在#我$心 中到来进行详细叙述!第三次叙述时将年轻女子与外乡人联系到一起!而在第四次记忆叙述中#我$则认 为#一九八八年五月八日$发生在过去% 在小说中不断对#一九八八年五月八日$进行回忆!而每次的记忆 讲诉都在前一次修正的基础上进行叙述!不断对#一九八八年五月八日$这一时间点进行补充和更正!并 将#我$&外乡人和少女杨柳逐渐联系起来!使#一九八八年五月八日$的记忆叙述内容不断完善和明确%直 到第四次叙述中!#我$才意识到#一九八八年五月八日$的事情发生在过去!#一九八八年五月八日$在几 次记忆叙述中不断被重组!最终才成为涵盖较为充分的真正的记忆叙述时间% 记忆叙述的再创造

先锋到现实叙事的转变——以余华《活着》为例

10神州文学先锋到现实叙事的转变——以余华《活着》为例刘玮依上海立信会计金融学院会计学院摘要:我国许多作家早年都以先锋作家身份出场,作品多在揭露人性的阴暗与丑恶,带有较强的实验性。

而经历时代的变迁,又逐渐由曲折的形式探索,过渡到严肃的生活思考,转型之路满载着当代作者艰辛不易。

在这一背景下,研究由先锋到现实叙事的转变轨迹,对于文学创作有着极大的帮助。

因此,本文选取余华作者的小说《活着》,研究先锋到现实叙事的转变,希望能为文学创作与发展提供一定帮助。

关键词:先锋到现实;叙事转变;方案;《活着》余华是当代文学中颇具影响力与争议的著名作家,写作多年依然保持着创作的鲜活力量,其早年以激进的先锋创作姿态闻名,后期峰回路转,作品呈现出鲜明的写实特征。

观之前后作品叙事方法悬殊,风格大相径庭,给现代文坛制造了热议许久的重要课题。

一、余华小说《活着》的研究价值历经时代变迁、社会变革,创作的转变是每个作家都不可避免的问题。

在我国九十年代,先锋文学就经历了巨大转变,已经成为当代文学发展历程中的一个关键节点。

而作者余华的小说《活着》,成为了先锋文学转折的重要标志,从实验性、探索性的“技术世界”中抽离而出,转向关注人的生存状态及精神境遇。

且力求在条理清晰的故事中,重构文学创作与现实生活的有效对话关系。

余华的《活着》减弱了先锋小说的创作模式及实验性,以较为平时的语言叙述人文精神的话题,故事情节完整,追求理性的深度。

对于探索文学创作由先锋到现实叙述的转变轨迹,有着较强的研究价值。

为当代创作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与素材,是对文学自由探索精神的本质求索,这也是文学创作的真正意义所在。

二、余华《活着》由先锋到现实叙事得转变体现1、叙事由第三人称到第一人称在《活着》之前,甚至在开始创作《活着》的时候,作者余华还在沿用那种保持距离的冷漠式叙述方式。

据作者自己所述,他在这种叙述方式之下,发现创作《活着》时,越发难受,总感觉隔了一层东西。

而后他才开始使用第一人称,以人物自己的角度来发言。

从《活着》看余华小说从“先锋”到“现实”

从《活着》来看余华“先锋”向“现实”的转变11级汉语言文学(2)班 45号侯健明摘要:余华1980年代的创作以“愤怒”的写作显示了先锋文学的挑战性姿态,把人类内心最深处的黑暗、残酷及卑琐释放出来,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令人惊恐不安和绝望的世界。

而其1990年代的创作以幸存者的言说表达了虚伪的“活着”的人生关怀,明确显示出向“现实”转变的倾向。

这表明他已进入了“新写实”的行列, 他的人生态度、文学观念等都已发生了变化。

关键词:先锋、现实、转变一、80年代余华先锋小说的历程作为“先锋派”的代表人物,余华是在主题和叙事上最“冷酷”的一个,他前期的小说总是与常理相对抗,对传统文化、文学观念进行挑战,对人性中恶的一面予以揭露,“死亡”成为描写最多的主题。

余华在80年代的小说中,主要是用语言将一种完全个人化的真实变成一种对所有他人的真实。

余华的小说以一种冷静的笔调描写死亡和暴力、血腥和冷酷,在此基础上揭示人性的残酷和存在的荒谬。

他是基本沿着残雪生存探索的路子走的,即善于超现实画面的营造,但余华与残雪不同之处在于余华更强调了语感和叙述的策略,这点余华由于同一时期的苏童近似。

余华小说主要特点有两点:一,刻意追求“无我”的叙述效果,创造出一个冷漠的叙述者。

二,发掘人性中“暴力”的本性,并用富有诗情画意的叙述进行描写。

1987年1月《北京文学》上刊出年轻作者余华的短篇小说《十八岁出门远行》,迅即引起读者的注意。

作品不安排理出牌,不仅叙事次序前后颠倒,故事的内容也似漫无头绪。

然而这篇小说却预告着“余华现象”的到来。

在以后的十年里,余华以一系列的作品引导我们进入一个荒唐的世界:这是一个充满暴力与疯狂的世界:骨肉相人情乖离不过是等闲之事。

在那世界的深处,一出出神智迷离、血肉横飞的大戏正在上演。

而余华告诉我们这也是“现实一种”,也有它的逻辑。

他不仅以文字见证暴力,更要读者见识他的文字就是暴力。

事实上,1985年开始小说变革也可以说是小说文体变革,最后归结为叙述语言的变革。

余华小说叙事的三种策略

余华小说叙事的三种策略作者:韩笑来源:《群文天地》2011年第24期余华的小说打破了常规的语言秩序,组织了一个独立的话语系统,并由此建构了一个奇异的文本世界。

重复叙事,独特的叙述视角,以及准确的距离控制,是余华小说叙事的三种策略。

在中国当代的先锋小说家中,余华无疑是一个最为独异的存在。

读他的作品,犹如在无尽的灰暗中行走,不会漆黑一片,却也绝无半点明朗与亮色可言,就这样压抑着,冷漠而又无所依靠。

在余华的作品中,人不过是世界上的匆匆过客,他们无端而来又无端而去,孤独寂寞的走过时间,又独自走向大地。

作品中的人物大多是被“抛”在险恶、阴暗的人生道路上,独自面对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的生存环境。

余华,就像一个清醒的说梦者,用感觉、幻想、梦境代替了对现实世界的反映、认识、和理解,并支撑起文本的叙事结构。

一如他写作态度的谨慎和苛求,余华对于叙述的组织显然也是经过费心雕琢的。

具体表现在作品中无处不在的重复叙事,独特的叙述视角,以及准确的距离控制上。

一、重复叙事重复本是修辞学术语,指依靠某一词或词组的重复使用达到特定的艺术效果。

在诗歌和音乐中,重复是最基本的修辞手法。

然而,作为叙事方式,除了在童话与民间故事中经常使用外,在其他文体,特别是小说中,还是不多见的。

因为重复叙事,不仅与简朴、单纯相通,而且也与单调、雷同相近,稍不留神,重复就会滑向它的负值。

但是,余华大胆的冒险了,也成功了。

他通过制造周而复始的重复叙事结构表达了对于现实、人生、小说艺术的理解。

余华对重复的驾驭首先表现在情节的重复上。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对小说的阅读心态,实际上是对某个一波三折的、出乎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中的故事情节的期待。

所以我们通常说的情节,一般应该具有整体性,即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同时又应该具有变化性,即诱使读者产生阅读的兴趣。

而一直处在先锋浪潮的浪尖上的余华,却从没有丧失探索、创新的勇气。

在《十八岁出门远行》开篇有这样的句子:“柏油马路起伏不止,马路像是贴在海浪上。

死亡的三重寓言:余华小说中的生存真理、文化反思与历史真实

感谢杜迈克 (Michael S.Duke)教授 阅读整部手稿 ,并提 供 宝贵评论和建议 ,使得本文的文体 与 内容得 到极大 提高。 感谢齐慕实 (Timothy Cheek)教授不 竭地鼓 励 、指 导和 支 持 。同时也感谢 邓腾 克 (Kirk Denton)教授 以及《中国 现 代文学与文化》期刊两位评审 的评论和建议 ,使我 十分受 益 。当然 ,文中还存在的错误与疏 失之处,责任在我。
雨夜 里 ,一个 女人 绝望 地尖 叫着 ,呼求 帮
助 。 当叙 事展 开 ,我 们 发 现 她得 到 的 唯 一 回 应是 沉 默 、荒 谬 (叙 述 者 令 人 费 解 地 将 陌生 男人 宽大 黑衣 在风 中掀 动发 出 的哗哗声 响作 为对 女人 呼 喊 的 回应 )和 死 亡 (叙 述 者 几 天 后在 路边 看见 陌 生 黑 衣男 人 的尸 体 )。在 这 里 ,余 华 明确 而 又委 婉 地 指 出小 说 的一 个 主 题 :死 亡 冥 思 。在 这 一 篇 幅 不 长 的小 说 (约 220页 )中 ,作 者 详 细 描述 11种死 亡 。这 11 种死亡 发 生在 不 同地方 ,呈现 不 同方 式 ,拥有 不 同 内涵 。与 小 说 显 著 的冥 思 本 质 相 一 致 , 虽然这些死亡 绝不缺少政 治意涵 ,但还 是被 主 要理解成 为生存寓言 和文化寓言 ,思索 普遍人 类 境况 (universal human condition)与 生 存 真
余 华 —

在 其 第 一 本 长 篇 小 说 《在 细 雨 中 呼 喊》—— 我认 为 这部小 说 迟 早 会 被 认 可 为 中 文小说 的经 典 著 作—— 开 头 ,余 华 描 绘 了一 个 回荡 着 寓言 意味 的令人 惊怖 的场 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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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余华的笔下,想象常常能获得某种钻出其外 壳的神力而变成令人唏嘘不已的事实— ——
他嘴里大喊一声:“劓!”然后将钢锯放在了鼻子 下面,锯齿对准鼻子。那如手臂一样黑糊糊的嘴唇抖 动了起来,像是在笑。接着两条手臂有力地摆动了, 每摆动一下他都要拼命地喊上一声:“劓!”钢锯开始 锯进去,鲜血开始渗出来。于是黑糊糊的嘴唇开始红 润了。不一会钢锯锯在了鼻骨上,发出沙沙的轻微摩 擦声。……锯了一会,他实在疼痛难熬,便将锯子取 下来搁在腿上。然后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气。鲜血此 刻畅流而下,不一会工夫整个嘴唇和下巴都染得通 红,胸膛上出现了无数歪曲交叉的血流,有几道流到 了头发上,顺着发丝爬行下来,然后滴在水泥地上, 像溅开来的火星。(《一九八六年》)
余华的变化,除了他在不同时期受不同文学潮 流的影响之外,除了他在小说审美观念上随着年龄 的增加而转变之外,还显示了他作为一个作家对文 学追新求异的真诚。这里,余华在写作风格上的变化 也许不能说明他的创作有了多大的进步,我们无法 判断《在细雨中呼喊》的浪漫而温暖的回忆,《活着》 的宽广与催人泪下,还有简洁、复沓的《许三观卖血 记》哪一个更高明,哪一个更有文学性,哪一个更有 悠久的生命力。但有一点是清晰的,那就是,余华几
事实上,那时的余华正以一种虚伪的形式在为 现实到文学的飞跃制造着一条通道。在这条通道里, 他轻松地完成了对现实的陌生化处理— ——当那些现 实从通道里面蜂拥而出时,它们就披上了一层神秘 而精制的黑衣以昭示着作家试图超拔现实、模糊想 象与现实的界限的创作意愿。
那时,在先锋小说的阵营中,余华是最能代表这 一潮流的作家,也是最为独特的一个。他以那种极为 惊人的准确与细致描绘出一个感觉的世界,细节的 真实感与整体的荒诞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 个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文本世界。余华的写作似乎 已脱离了写作本身的事实,他的每一部作品更像他 对人生命的探索,他在作品里经历着现世中不可能 经历的一些事件,并让我们看到了这些虚假事件背 后的真实。余华正是借助诸如精神错乱、宿命与定 数、强大而不可把握的潜意识心理和陌生的花样叙 述形式来从现实的灰尘之中探出头来。他此时尚不 具备那种不需借助便能以现实本身的力量和作家主 体生命的魅力就能从生活事实中超拔而出的本领, 便用精致的形式给他的现实搭了一个爬升的云梯, 然后他让他的“现实的兵卒们”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 里爬进了先锋文学的城堡。
当然,卡夫卡与舒尔茨的影响虽是外在的,但也
062 2009 . 11
名作 欣赏
当代文学
是直接的。正是《乡村医生》启发了余华,使他经过了 许久的徘徊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于是产生了从《十 八岁出门远行》到《世事如烟》等一系列的佳作。而 《在细雨中呼喊》中的孙有元则让我看到了舒尔茨在 《父亲的最后一次逃亡》中创造的那位“螃蟹父亲”的 影子。余华在先锋时期的早期作品,其形式与技巧都 复杂而精致,它们是余华企图飞离现实的“畸形儿”, 这些精致而神秘的“玩偶”尽管美妙而别具风格,但 却缺少人间的生气,因为过于激烈而工巧的形式毕 竟会由于“喧宾夺主”的光彩而疏远了它与文学本质 的距离。智慧而认真的余华在其自我观照中也许看 到了他与文学本质的距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哪 些作品是迎着文学的本质而去,哪些是随波逐流哗 众取宠的产物。于是,在对现实与文学的关系的进一 步思索之下,余华开始了他的创作转型,虽然变化微 妙而隐秘,却昭示着余华创作的顶峰时期的到来。
在上面的选段中,余华先让自己的想象变成了 活生生的画面,那些画面又在我们读者身上发生了 生理感应,对这种感应强烈的就会觉得头皮发麻心 肌发紧。此时,物质的现实性便为想象的虚空本质做 了一次刻骨铭心的表演,而且,这场表演对我们内心 的刺激,往往要超过我们生活中的部分事实。当我反 复地细读上面的章节时,我发现余华的高明之处还 是在于他对细部的无比尊重,他在杜撰这些小说的 情节上表现得后现代感十足,一副对一切客观存在 的秩序都不信任的姿态,但他在那些荒诞的情节所 规约的每一个小小的细部上却显得胆小如鼠,他的 老实厚道就像一个在小心地打磨着石器的石匠,他 写作的心情看起来一点也不潇洒,却反而像个农民 那样土里土气。可这正是余华的独到之处。对于细部
乎在他所有的小说中都对细部或称为细节的部分倾 注了极大的努力,他近乎刻薄地让自己的叙述在细 枝末节上接近真实,这样的努力是贯穿于他二十年 来小说创作之始终的。很明显,竭尽所能地让自己的 作品中的人物由于经历了不可磨灭的细节和说出了 妙语连珠的话而深入人心— ——这是余华在写作的生 涯里渐行明朗的创作理念,也正是他的小说极富魅 力的隐秘所在。
二、转型之后的余华:对细部真实的无比尊重
对现实的态度的转变以及在小说叙述中的不同 处理导致了先锋派的分化离析。至此,从早期作品 《我没有自己的名字》、《一个地主的死》、《我胆小如 鼠》到余华此后的作品《在细雨中呼喊》、《活着》,余 华开始表现出从“企图飞离现实”到“直入现实”的愿 望,他开始了努力尝试一条艰苦的文学之路,即不需 借助花样叙述而从现实中超拔而出直抵文学,模糊 现实与文学的距离。《在细雨中呼喊》在保留了些许 先锋面目的同时,加进了大量的现实成分,但余华仍 对自己能否从“实写生活事实”中超拔而出缺乏信 心 ,所 以 他 还 是 借 助 了 时 间 的 斩 断 、错 位 、拉 伸 、压 缩,并让它们“以光的速度来回闪现”的方式处理了 他的现实。而接下来的《活着》的创作,则让余华变得 信心十足而又洋洋得意。此时,余华一定确信自己赤 手空拳就能从现实的包围中脱身而出了,他摘掉了 面纱,如艺高胆大的剑客一样宽容地、老实地、毫无遮 掩地走进了现实,他在将那些中国的现实拉上文学的 高台时的动作显得缓慢而清晰,显得宽容、动人,显得 朴实而不造作,它们充满着“武林高手”的风度。
那时,余华一定是已经深刻注意到细部的真实 对于想象的重大意义了,他曾经非常羡慕卡夫卡在 《乡村医生》中创造的那匹马,他说那匹马太神奇了, 卡夫卡需要它的时候,它就出现了,不需要它的时 候,它就没了。卡夫卡的那匹神奇的马和他的那只巨 大的甲虫一样,它们必须具备所有的骏马的矫捷和 甲虫仰躺在地上时无数只摆动的细脚的讨厌。余华 在 《强劲的想象产生事实》 中表达了他对想象的看 法。他举了个例子,说《百年孤独》里俏姑娘雷梅苔丝 飞上天空以前,加西亚·马尔克斯曾经坐立不安:
虚构与想象在作家从现实的拖拽中飞身而出 时,往往充当着双翼的角色。作为一个杰出的小说 家,余华的小说具有的魅力常常令人羡慕不已。余华 的想象曾经得到了法国文化部长让·雅克·阿雅贡的 由衷赞誉,2004 年当这个法国文艺界的法定代表把 尊贵的艺术与文学骑士勋章放在余华的手上时,他 说“:……您以天才的想象和独一无二的方式让读者 走近人性的极限又回到童年的焦虑和欢乐……余华 先生,我很荣幸赠与您艺术与文学骑士勋章。”①
三、《兄弟》:细节的真实与情节的夸饰
作家的创作要超越生活事实,要从各自的现实
中超拔而出,这是超拔,所以首先是进入,是身在其 中,而不是从其上飞掠而过。但这种从生活事实中超 拔而出的能力却绝非仅通过后天的努力与善于工巧 就能取得的,明朝的杨慎在《琐语》中说:“庄周,李 白,神于文者也,非工于文者所及也。文非至工,则不 可为神,然神非工之所可至也。”有的作家,终其一生 都在努力的书写,然而悲哀的是,他的努力终不能从 现实的灰尘中探出头来。譬如贾岛、孟郊的“苦吟”, 尽管青史留名,然而终无法与李白杜甫相提并论。然 而于当今时代“,聪明”之人已很少再学贾岛的“迂腐” 而坚韧的“苦吟精神”,他们既然清楚自己决无超拔而 出的能力,又不愿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浅薄与平庸,便 索性回避现实,不进入也就免掉了超拔的困扰。他们 举着超现实的面具遮遮掩掩,他们对现实的“回避”就 像毫无滞重的浮云漂蓬飘在大地的上面一样。
名在经验与生命记忆延伸的方法
—— —论余华小说超拔现实的基本途径
□王艳华(浙江师范大学外语学院, 浙江 金华 321004) □闫海田(湛江师范学院基础教育学院, 广东 湛江 524300)
关键词:超拔现实 细部真实 想象与虚构 摘 要:本文将余华 80 年代中期以来的小说创作归纳为三个时期,并通过对其小说文本的主题、叙述形式以及语言 等方面的探讨分析,从作家与现实的关系入手,探究作家主体在超越现实经验层面时的途径选择,以及其将现实经验转变 为文学表达时所呈现出的丰富形式。
从 20 世纪 80 年代中期的先锋派小说,到后来 的长篇小说创作,以至十年沉寂之后的《兄弟》的出 版,我们一般把余华的创作划分为三个时期。我将他 在三个时期的角色分别概括为:“残忍”的先锋叙述 天才,有着“上帝目光”的悲悯叙述者,享受着自己作 品中人物对话的“智慧与幽默”的快乐小说家。
从生活事实到文学表达之间的变迁是作家、诗 人呕心沥血的“西进运动”。他们将蛮荒的现实开垦 成肥沃的文学,在这一过程中,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 人们探索出了不同的行进方式:有的作家借助宗教、 魔幻、鬼灵、以及不同地域和民族中独特的文化意 境,或者,借助历史与当下久远的时间隔断而产生的 神秘进行文学创作;有的作家借助梦境、精神错乱、 宿命与定数、强大而不可把握的潜意识心理和陌生 的花样叙述形式将现实拉入文学。而在余华的创作 之中,他曾在早期的小说实验中试图采用过如上的 某些方法来拉伸现实,企图变幻出多姿的文学之花。 不过,随着叙述技巧的不断尝试和文本形式的日臻 成熟,他最终从先锋和花样叙述中抽身而出,大胆回 归到现实主义创作;他直接地进入生活现实,劈面直 入而又长身而出,他依靠现实本身的力量和作家主 体生命的魅力从生活事实中超拔而出,其作品显得 宽宏、仁慈、广大,常人觉得它和蔼可亲,文学研究者 也觉得它厚重不可肩抗。
一、以乖张的形式装扮自己的经验世界:余华早 期超拔现实的写作途径
20 世纪 80 年代中后期,中国的文坛掀起了一 股先锋小说的创作浪潮,那时,大量被译介的国外后 现代主义作品极大地开阔了余华的眼界。于是,当读 过 了《乡 村 医 生》后 ,余 华 举 着 棍 子 一 样“ 笨 拙 而 艰
涩”的笔杀上了文坛,他极为夸张地压抑着自己的巨 大情感而让它以极端冷漠的形式展现于读者。他以 一种平静的令人骇讶的残忍,在《现实一种》、《河边 的错误》、《往事与刑罚》及《一九八六年》等作品中隐 秘地表达了他对世界的怜悯与愤怒。他的小说形式 是虚伪的、断裂的、模糊的、反常规的,他企图以此来 表现人类心理那隐没极深的、无意识的、丑陋的,为 人长久的隐藏或避而不达的情感意识。有人说,他是 在延伸鲁迅当年的创作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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