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和中国神话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希腊神话和中国神话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徐亚蕾 (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 四川 成都 610064)

内容摘要:在西方文学传统中,倍受推崇的女性往往是那些聪明美丽,自由奔放,敢爱敢恨的形象;而中国文学传统中所崇尚的女性则多是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勤劳谦逊、谨遵三从四德的德行楷模。神话是人类早期的文学,神话中的女性就是早期的女性文学形象。
关键词:中西神话 女性形象 文学原型
在西方文学传统中,倍受推崇的女性往往是那些聪明美丽,自由奔放,敢爱敢恨的形象;而中国文学传统中所崇尚的女性则多是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勤劳谦逊、谨遵三从四德的德行楷模。神话是人类早期的文学,神话中的女性就是早期的女性文学形象。而这些早期的女性文学形象其实可以认为是后世文学推崇的女性的文学原型。在西方世界中,希腊神话最具普及性,其影响也最为深远;对中国而言,中国神话也是后世中国传统文学取之不尽的素材源泉。

一、希腊神话中的代表性女性形象

希腊神话中的女性形象经历一个很明显的转变,即从最初的主宰万物到后来退居二线,不论是权力、能力、地位等都降低很多。这些女性的命运随着社会性质的改变而改变着,既是人类认识的不断加深扩展,也反映了原始母系氏族社会到父系氏族社会再到奴隶社会的历史转变。这种转变所承载的女性形象的变更是带有悲剧性质的。一方面,女性的权威不断受到侵犯和动摇;另一方面,不甘现状的女性又不断的抗争反击试图东山再起。然而历史的不可改变却决定了这种抗争只是徒劳的挣扎。

大地之母——盖亚
地母盖亚是希腊神话中最早的女性形象,也是最早具有反抗精神的女性。盖亚既是人类的始祖,同时又是维护女权尊严、女性统治的勇敢战士。
盖亚的形象反映了原始社会初期的生活状况,也反映了以盖亚为代表的母系氏族社会面临着以宙斯为代表的父系氏族社会的挑战。盖亚要被宙斯所取代,这是不可抗拒的规律。然而盖亚又是一个悲剧形象,因为盖亚是被压制、受欺凌的过气神祗的代表,她在努力地维护自己的威严,虽然这种威严已经岌岌可危、摇摇欲坠,但她绝不允许任何神去侵犯。这时的盖亚是个具有鲜明自主性的悲剧形象。

嫉妒天后——赫拉
赫拉的形象要比盖亚复杂和丰满。她是宙斯唯一的名正言顺的合法妻子,但是宙斯对她却用情不专。她自知无法与宙斯匹敌,所以只好泄愤于宙斯情人的身上。赫拉性格刚烈,常常惹怒宙斯,受到宙斯来自君权和夫权的双重欺凌和压迫。
赫拉也是一个悲剧形象。她既不能像盖亚那样公然

的鼓动自己的子女来反抗丈夫,也不能利用自己的权力去管制丈夫。只能用她的权威来欺压比她地位低的女性,以此获得安慰与泄愤。赫拉的形象则是嫉妒情感的集中体现。就女人而言,有两性关系的上的嫉妒,实际上是争取男女平等的先声,包含着现代爱情的萌芽。

红颜祸水——海伦
海伦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但“不和的金苹果”事件,使她被动地引起了著名的“特洛伊战争”。
海伦同样是一个悲剧形象。她长的非常美丽,却没有选择自己婚姻的自由,她唯一一次自主选择和心爱的帕里斯私奔却造成一场大战。她虽集万千宠爱,却不能和心爱的人善始善终。别人眼里她是红颜祸水,克夫、祸国还殃民。海伦是无辜的,她的恶名是当时私有制阶级社会产生后,大男子主义强加给她的。特洛伊战争实质上是希腊的贵族主向别国侵略、掠夺财产的战争。神话将恶名冠在海伦的头上,把统治者的真实面目用这样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掩盖了起来,有意美化统治者,贬损女性。

二、中国神话中的代表性女性形象

造物始祖——女娲
在中国神话体系中,女娲是作为伟大的造物始祖出现的。她做事都不会计较个人得失,专注于为人类创造美好的环境,从不显耀自己,处处表现出谦逊的美德。女娲同时专注于对付强大的异己力量——自然灾难。在自然环境恶劣险恶的时代里,女娲的地位是相当的高,受到普遍的尊重和颂扬。
女娲的形象是一种坚毅的、谦逊无私的德行形象,是具有正面意义的形象,时刻鼓励着后人要向女娲学习她的那种大无畏精神和以天下为己任的胸怀。

平民后妃——嫘祖、嫫母、涂山氏
嫘祖是黄帝的元妃,她非常贤惠。默默无闻地操持日常事务,以养蚕为业,不问其他社会事务,尽妻子的责任。这其实是中国古代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模式的开始。
嫫母是黄帝的次妃。相传嫫母的相貌奇丑无比。“但有德,黄帝纳之,使训后宫。”(《雕玉集?黄帝世纪》)
涂山氏是大禹的妻子。大禹治水时,她就给丈夫煮饭、送饭。平时的主要事务就是管理家务。
嫘祖、嫫母和涂山氏可以说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推崇的贤良淑德的德行楷模,古人认为女子的美貌并非最重要的,道德伦理上的美丽才最被推崇。在中国古代社会中她们是符合道德人伦的完美典范,在生活中具有教化性的榜样作用。

蛇蝎妖后——妲己
妲己被描述为九尾灵狐的化身,是女娲娘娘派去灭商的高级间谍。这个女子徒有美丽的外表、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她魅惑商纣王,致使忠臣尽死、君王昏庸最后亡国丧命。
妲己的形象与中国推崇的那种贤良淑德、勤

劳谦逊的形象相去甚远,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神话人物。这个人物形象的另类创造似乎是在警示后人,害人终害己。至此,古典神话中的女性形象脱离了过去固有的德行模范形象,具有了更多的类型。

三、希腊神话与中国神话差异

中西向来存在着较大的文化差异。就希腊和中国来说,一个是由海洋文明孕育而出,一个是农耕文明发展而来。冯友兰先生借用孔子的一段话来形象地比喻希腊与中国:“说海洋国家的人是知者,大陆国家的人是仁者”,“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希腊地处于欧洲南部,地中海东北部,具有典型的开放性海洋环境。海洋文明重冒险、好争斗,生活主要依靠海外贸易。海上的生活具有周期短、频率快、风险大、收获随机的特点,这就造就了他们自由奔放、富于幻想、敢于冒险的性格。同时,悠闲的地中海,自然条件优越,有着浪漫的生活情调,这里的人们更重享乐。希腊人以人为主体,赋予诸神以人性的种种弱点。因为缺乏道德束缚和宗教的威严,希腊神更象是具有人的情趣,拥有超凡能力的人。这种神人同形同性,使希腊人不会像中国那样对神灵顶礼膜拜。
中国半封闭的大陆环境,东临沧海、西亘沙漠。早就了农耕文明重勤劳、好实干的特质。而内陆自然条件恶劣,不便的外部环境严重隔绝了与其他民族交流的可能性,客观上不允许人们有那些闲情逸致去享受生活。对自然环境愈加的恐惧和敬畏,形成了对自然的崇尚、顺服和伦理之上的观念。中国神话中备受尊敬的人物都是德行的楷模,他们在生活中不苟言笑,遇事冷静,以理节情,威严尊贵,似乎没有常人的七情六欲。人类只有在跪拜中仰望他们,对这些神顶礼膜拜。
希腊神话人物有血有肉,例如盖亚为了夺回权利,甚至鼓动子女一起反抗自己的丈夫。赫拉作为一个女人,为了让自己的丈夫爱自己,精心打扮,丈夫不断出轨后与丈夫大动干戈,陷丈夫情人于不义。
中国神话人物则干瘪生硬许多,所有的故事模式都如出一辙。因为中国神话重伦理,轻情爱,善恶分明,不容变更。中国神话人物在社会事务中表现出的利他形象也十分鲜明。如女娲体恤生灵,炼石补天,最后将自己的身体也化为了石物;大禹治水三过其门而不入;后羿为救百姓,冒死射死了天帝的九个儿子;后稷教人栽种五谷,天下得利。
东西方的这些差异造就了不同的人物类型接受倾向。神话中的人物形象正好是这两种文明的体现和承载,成为本民族的形象原型。
联系上文希腊神话和中国神话中女性形象的对比,发现神话中塑造的人物形

象其实就是后世传统女性形象的发端,即由神话中的女性所衍生出的后世对女性形象不同的定位。
希腊神话中的那些女神公主,都是聪明美丽,自由奔放,敢爱敢恨女性形象,这些形象在文学作品中表现出了浓重的彰显性质,性格特征呈现出多面性和立体性,很多形象都有着很强的悲剧意味,这可能也是悲剧在西方国家比中国盛行的一个原因。相较而言,中国传统文学中推崇的妇女形象就是重贞洁、贤良淑德、勤劳谦让并谨遵三从四德的贤妻良母。在夫妻关系上,要做到相敬如宾,夫唱妇随。这种形象的最早原型其实就是来自中国神话中的嫘祖、嫫母、涂山氏这类女性,这类神话在流传过程中,其实也不知不觉的充当了道德说教规范的角色,因为人们愿意相信神话中歌颂的女性就是现实生活中的榜样,特别是在古代中国重礼教人伦的大背景下,这种榜样式的神话女性形象原型具有长期存在的土壤和理由。
四、结语

总体而言,两国神话中的女性形象都经历了一个大体相同的转变,即:女子受男子的管制,社会事务不再为女性所关注。男性在社会事务中的作用与地位愈来愈大,愈来愈突出;反之,女性的作用与地位,愈来愈小,逐渐下降隐退到家庭后方。稍有不同的可能就是:希腊神话的塑造的女性形象,重在突出女性与男性之争,表现了女性的威严,但是那种不可抗拒的规律也随之而生:女性的权柄已经交给了男性,具有强烈的悲剧性。而中国神话塑造的女性形象,以做贤妻良母和操持家务为天职,则表现了一种夫唱妇随的生活情趣。


参考文献

[1] 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年。
[2] 谢选骏《神话与民族精神——几个文化圈的比较》,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86年。[3] 徐葆耕 《西方文学:心灵的历史》,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年。
作者简介:徐亚蕾,女,四川成都人,1986年生,现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相关文档
最新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