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色龙》课文赏析

《变色龙》课文赏析

含泪的赏析

——读契诃夫《变色龙》

在外国文学中，契诃夫始终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他的那些篇幅精短、取材巧妙、幽默温情的小说，让你过目难忘，留下无穷的回忆。譬如《小公务员之死》《哀伤》《苦恼》《万卡》等等。就说这篇著名的《变色龙》吧，作家写了些什么呢?写了俄罗斯某市的街头一景：一只小狗咬伤了一个穷工人，警官过来调解纠纷，他见风使舵，一会倾向人，一会又同情狗，最后不了了之。如果我们当“笑话”去读这篇小说，一定会忍不住捧腹大笑。但当你再去品味这篇小说的时候，你笑不起来了，感受到这可笑的故事背后，隐藏了很深的社会、时代原因，那是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世界；感受到作家每一笔的移动和刻画，都饱含着他的感情：爱和憎。难怪鲁迅先生在翻译他的《坏孩子》等几篇初期作品时，在“前记”中这样说：“虽作者自以为‘小笑话’，但和中国之所谓‘趣闻’。却又是截然两样的，它不是简单的只招人笑。一读自然会笑，不过笑后，总还剩下些什么——就是问题。”我总觉得，鲁迅同契诃夫的心是相通的，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契诃夫想通过生活中的小笑话，来揭示社会问题的创作追求。其实鲁迅走的也是这样一条创作路子。《变色龙》只有2800字，描绘的只是街头一景，但它却有着惊人的思想和艺术内涵，值得我们细细品读。

讽刺手法的运用

讽刺是文学创作中的一种表现手法，即用讥笑和嘲讽来揭露丑陋事物和荒谬行为。是喜剧的重要构成因素之一，具有惩戒丑恶的力量。讽刺的生命是真实。《变色龙》是一篇绝妙的讽刺小说，讽刺手法的出色运用，使这篇小说成为世界经典作品。如果不采用讽刺手法，这篇小说的艺术效果是很难如此强烈地表现出来的。但讽刺是一种较难驾驭的表现手法，它必须根植于生活的真实，源于作家深厚的思想和感情；否则就会流于油腔滑调。《变色龙》情节本身就具有很强的讽刺意味，一条狗在城市街头乱窜，还咬伤了人，按照城市管理条例。这狗自然应当受到处置，它的主人也应该得到惩罚，而受害者也理应得到赔偿。处理这些事务是城市警察的权限。但在这篇小说中，这样一个小小事件，在警察那里却成了棘手问题，最后竟做出违背常识的处理。这是一件多么荒唐可笑的事情!但在这件看似荒唐的事情背后却掩盖着一种生活的真实，那就是军警一家、官官相护，一切法律条文都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底层民众都是被随意践踏的蝼蚁。这是俄罗斯19世纪80年代生活的真实写照，契诃夫为这样的现实感到愤怒、悲哀，含着眼泪，用他锋利的笔尽情嘲弄、揭露着丑陋的现实。作家犀利的讽刺笔触，更直接地指向了他的人物，精心刻画了警官奥楚蔑洛夫这个“变色龙”式的形象。警官一出场的形象颇有点令人敬畏，他身着新装、神情严肃，身后还跟着巡警，当他听说了狗咬人的详情后，断然决定“这多半是条疯狗”把它弄死好了”。还要“拿点颜色出来”“好好教训”一下那些狗的主人们。俨然是一个遵守法律、刚正不阿、公正严明的执法者形象。但之后他的“五次变色”，彻底打碎了他的外在形象，表现出他的外强中干、内心龌龊来。而“变色”的根源，完全在这狗的主人是谁。当他突然听说这狗是将军家的时，他心里如火点燃，浑身燥热，头冒虚汗。刚才对狗的“痛骂”变成了对狗的“赞美”。当他听说这狗不是将军家的时候，他又立马站到了受害者一边，要替原告出气，严厉教训这条野狗以及它的主人。从他感觉热脱掉大衣到觉得冷又穿上大衣，从他一瞬间的“五次变色”中，活现出他全部的心理世界来：对上级一概惧怕、讨好，对民众无视、愚弄。什么法律条文都是一纸空文，是非功过全由我来决定。我们也许会觉得这位警官的言行、心理有点夸张和失真，但这恰恰是讽刺手法的主要特征，契诃夫就是要通过这种漫画式的写法，把这些警官的外衣层层剥去，把他们的真实面目暴露得更加醒目彻底。对那位首饰匠赫留金，契诃夫也用了讽刺手法，但却要温和得多。赫留金的生意一定不好，生活穷困。还常常酗酒，他想把被

狗咬这件事弄大，企图得一笔意外的赔偿费。契诃夫并不赞成这样的生活态度，对他的做法作了深刻的讽刺。但赫留金最后由原告变成了被告，还受到警官的恐吓和警告，围观的人们也是一片讥笑，契诃夫又表现出深深的同情和怜悯。但他也不知道这些底层民众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精短艺术的追求

契诃夫是短篇小说大师，他在短篇创作上有许多独特的追求。他说：“写作的艺术就是提炼的艺术。”“写得有才华就是写得短。”“您知道应当怎样写才能写出好小说吗?在小说里不要有多余的东西，就像在战船甲板上一样………”“情节越单纯。那就越逼真，越诚恳，因而也就越好。”契诃夫的这些精辟见解已为许多写作者所熟悉，但真正做到却并不那么容易，其主要原因就是我们对短篇小说的基本规律认识不清。《变色龙》所写的街头一景，要给平庸的作家还可以无限地展开、深化。譬如写一写广场、街道的景致呀，那位首饰匠的痛苦无告呀，或者围观群众的言语、行动呀等等，扯到五六千甚至万把字轻而易举。但契诃夫惜墨如金，他不仅没有写这些，且把该写的情节也压缩到了极致。他突出刻画的是那位沙皇警官面对狗咬人事件的“五次变色”，这是主干情节，这是全文的重心。因为作者全力揭露的是警官媚上欺下的丑恶面目和法律的虚伪，突出这一主干情节才能使作品显得简捷有力。如果再添枝加叶，反而会冲淡作品的主题。但单纯并不等于简单，在《变色龙》中，作者通过简练的景物描写，暗示了当时俄国社会贫困、沉寂下的警察当道；在各种人物的语言中，透露出民众对社会、对法律的消极态度。在凝练而诙谐的叙事语言中，表现了作家对军警、对民众的复杂感情，还有对现实的批判和对生活的困惑……你越读越觉得这篇小说其实很厚、很大。主干坚实有力，枝叶多姿多彩，这就是契诃夫的小说。

(节选自《中学语文教学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