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编 秦汉史传(《左传》、《史记》精讲)

• 赋《青蝇》而退。宣子辞焉，使即事于会， 成恺悌也。
----------------------------------------------------于是朗诵了《青蝇》一诗，然后退出。宣子表示道歉，并让
他到会参与事务，以便成全自己平易近人的君子的声名。
营营青蝇，止于樊，恺悌君子，无信谗言。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二人。
• 斯长男由为三川守，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 嫁秦诸公子。三川守李由告归咸阳，李斯置 酒於家，百官长皆前为寿，门廷车骑以千数。 李斯喟然而叹曰：“嗟乎！吾闻之荀卿曰 ‘物禁大盛’。夫斯乃上蔡布衣，闾巷之黔 首，上不知其驽下，遂擢至此。当今人臣之 位无居臣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则衰， 吾未知所税驾也！” （李斯由穷入贵之后 的这番感慨，说明了什么？）
7.文学上，史传文学在叙事传统、人物塑 造、语言艺术等方面对古代散文、小说 的影响则更为深远。以《左传》、《史 记》为代表的史传文学是后世散文创作 的范本。史传文学对中国古典小说的产 生和独特艺术的形成更有着直接的影响。
二、《驹支不屈于晋》
• 十四年春，吴告败于晋。会于向，为吴谋楚故也。 范宣子数吴之不德也，以退吴人。 • 执莒（jǔ）公子务娄，以其通楚使也。 --------------------------------------------鲁襄公十四年（公元前559）春天，吴国将战败的消息告知了晋国。 晋国范宣子同各国大夫在向地会晤，商讨为吴伐楚之事。范宣子责备 吴国趁楚丧而侵楚为不道德之举，因以拒绝吴人。拘捕了莒国公子务 娄，因其使者往来楚国。
• 范宣子仗着晋国的强大，仗着自己的先君曾有恩 于羌戎，对驹支气势汹汹，把晋国霸主地位的动 摇归咎于驹支。戎子驹支则据理力争，逐层辩驳。 首先说晋国所赏赐的土地是荒芜不毛之地，不足 以称大恩大德。其次说羌戎帮助晋国在肴地全歼 秦军，可以说已经报恩了，之后更是鞍前马后， 毫无二心。最后暗示晋国所以众叛亲离，乃是其 自己一手造成的，与羌戎无关。全部辩辞不卑不 亢，语气委婉而正气凛然，使范宣子不得不服。
• 今官之师旅，无乃实有所阙，以携诸侯，而罪 我诸戎！我诸戎饮食衣服，不与华同，贽币不 通，言语不达，何恶之能为？不与于会，亦无 瞢焉！”
----------------------------------------------如今执政的大夫们恐怕的确有不足的地方，而使诸侯离心，却 归咎我们戎人！我们戎人的饮食衣服与华夏之族不同，货币不 通，言语不同，怎能去做坏事？不到会参加，也没有什么可烦 恼的。”
• 《左传》除了对各国战争描述精彩之外，对一些谋臣 说客的辞令艺术的记录，也极具艺术性，尤其是那些 谋臣们在外交中实话，以真取胜的史实，令人叹为观 止。 • 《驹支不屈于晋》这篇文章记录的就是戎子驹支以事 实说话，驳倒范宣子的责难的事：范宣子仗着晋国的 强大，仗着自己的先君曾有恩于羌戎，对驹支气势汹 汹，把晋国霸主地位的动摇归咎于驹支。
• 赵高案治李斯。李斯拘执束缚，居囹圄中，仰天而叹 曰：“嗟乎，悲夫！不道之君，何可为计哉！昔者桀 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吴王夫差杀伍子胥。此三 臣者，岂不忠哉，然而不免于死，身死而所忠者非也。 今吾智不及三子，而二世之无道过于桀、纣、夫差， 吾以忠死，宜矣。且二世之治岂不乱哉！日者夷其兄 弟而自立也，杀忠臣而贵贱人，作为阿房之宫，赋敛 天下。吾非不谏也，而不吾听也。凡古圣王，饮食有 节，车器有数，宫室有度，出令造事，加费而无益于 民利者禁，故能长久治安。今行逆于昆弟，不顾其咎； 侵杀忠臣，不思其殃；大为宫室，厚赋天下，不爱其 费：三者已行，天下不听。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 而心尚未寤也，而以赵高为佐，吾必见寇至咸阳，麋 鹿游于朝也。”
• 值得注意的是，驹支反驳完范宣子后，即 赋《青蝇》而退。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春 秋时期“赋诗言志”的盛行。在诸如朝觐、 会盟等场合中，不仅中原各国频繁引用 《诗经》，以表达自己的思想意志，连所 谓的“蛮夷戎狄”也深谙此道。这也正是 构成《左传》行人辞令之美的一个重要的 方面。
• 赋诗言志，颇具策略。《青蝇》所赋：“恺悌君 子，无信谗言”，驹支将范宣子恶意相加的罪名 解释为“听信谗言”，给了范宣子一个下台的台 阶，把范宣子说成“恺悌君子”，也让这位盛气 凌人的大人物感觉舒服。其实驹支似乎设了一个 看不见的圈套：是“恺悌君子”就不要听信谗言， 否则就不是“恺悌君子”。春秋时代，诸侯外交， 讲究赋诗言志。范宣子没有赋诗言志，反不如驹 支，说明驹支胜过范宣子，夷狄胜过华夏。这一 点，恐怕不是《左传》作者的初衷吧。
3.《战国策》则为我们描 绘了战国时代的时代风 貌和时代精神。它一改 《左传》雍容纡徐的贵 族风度，抛弃了春秋尊 礼重信的道德传统，而 着重去表现战国策士反 叛传统、纵横捭阖、权 谋变诈的精神风貌，虽 不是一部信史，却是先 秦史传文学的另一座高 峰。
4.先秦史传文学中值得一 提的还有《国语》。 《国语》并非系统的史 著，而是一部古人言论 的汇编，其记载的时间 起于周穆王，终于鲁悼 公，时间范围与《左传》 大体相同。其思想主要 是“重民”、“崇礼”、 “尚德”，与《左传》 相似。
三、《史记· 李斯列传》讲读
欣赏《楚汉传奇》第9集
• 李斯者，楚上蔡人也。年少时，为郡小吏， 见吏舍厕中鼠食不洁，近人犬，数惊恐之。 斯入仓，观仓中鼠，食积粟，居大庑之下， 不见人犬之忧。于是李斯乃叹曰：“人之贤 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注重对 人物的细节描写，明确对人物性格刻画的意 义）
始皇三十七年十月，行出游会稽，并海上，北抵琅 邪。丞相斯、中车府令赵高兼行符玺令事，皆从。始皇 有二十馀子，长子扶苏以数直谏上，上使监兵上郡，蒙 恬为将。少子胡亥爱，请从，上许之。馀子莫从。 其年七月，始皇帝至沙丘，病甚，令赵高为书赐公 子扶苏曰：“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书已封， 未授使者，始皇崩。书及玺皆在赵高所，独子胡亥、丞 相李斯、赵高及幸宦者五六人知始皇崩，馀群臣皆莫知 也。李斯以为上在外崩，无真太子，故祕之。臵始皇居 辒輬 车中，百官奏事上食如故，宦者辄从辒輬车中可 诸奏事。 赵高因留所赐扶苏玺书……高乃谓丞相斯曰： （李斯在沙丘之变中前后态度之变化说明什么？沙丘之 变对李斯一生有怎样的影响？）
• 本文在晋与诸侯“会于向”这一历史事件 中，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然而它却有不 同寻常的认识价值。这是中国古代民族关 系史上一段耐人寻味的故事。它不仅让我 们看到了当时少数民族在霸权制度下所受 压迫的深重，也让我们从驹支与范宣子的 冲突与和解中看到了古代各民族既斗争又 融合的复杂关系的缩影。这段文章对我们 这个多民族国家在今天如何处理民族关系 是颇有启示的。
第三编 秦汉史传
一、概述
• 1.史传文学的发轫之作，当首推《尚书》 和《春秋》。《汉书·艺文志》说：“左 史记言，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 《尚书》。”
记言的《尚书》本称《书》，汉代以 后被列入儒家经典，又称《书经》， 是我国最早的政事史料汇编。其汇集 的典、谟、训、诰、誓、命等文章， 基本上都是统治者的讲话记录或文告。
6.《史记》之后，把历史和文学交融在一 起的，是班固的《汉书》。《汉书》的体 例，沿自《史记》，但也有所改变和发展。 它改“书”为“志”，取消“世家”，并 入“列传”。班固写《汉书》，是要尊显 汉室，维护汉王朝大一统的统治。这样的 写作动机，决定了他对历史人物的评价和 对史料的选择与剪裁，也导致了《汉书》 史学性的增强与文学性的削弱。
• 至秦，会庄襄王卒，李斯乃求为秦相文信侯吕不 韦舍人；不韦贤之，任以为郎。 • 秦王乃拜斯为长史，听其计，阴遣谋士赍持金玉 以游说诸侯。诸侯名士可下以财者，厚遗结之； 不肯者，利剑刺之。离其君臣之计，秦王乃使其 良将随其后。秦王拜斯为客卿。 • 秦王乃除逐客之令，复李斯官，卒用其计谋。官 至廷尉。二十馀年，竟并天下，尊主为皇帝，以 斯为丞相。
• 《春秋》是孔子依鲁史修订而成的编年体 史书，记载了从鲁隐公元年（公元前七二 二年）到鲁哀公十四年（公元前四八一年） 共计二百四十二年的历史。《春秋》的重 要特点就是寓褒贬于叙事之中，也就是所 谓的“春秋笔法，微言大义”。孔子曰： “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 《春秋》乎！”
2.先秦史传文学的奠基之作是 《左传》。《左传》也是编 年体史书，记载了从鲁隐 公元年到鲁哀公二十七年发 生在鲁国和周王朝及其他诸 侯国中的重大历史事件，包 括国家重要的祭典、盟会、 各诸侯国间的交往和战争等， 展现了春秋这一大变革时期 宏伟的历史画卷。 “《左传》 不但是史学的权威，也是文 学的权威”（朱自清《经典 常谈》）
5.西汉时期，史传文学发展到了高峰，产生了《史 记》这样一部文史完美结合的伟大著作。 《史记》，则是第一部由史家个体独立撰写的史 书，表现了史家强烈的主体意识。 《史记》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为指导 思想，以本纪、表、书、世家、列传五种叙事方 式来展现历史。 史学上，《史记》是典范，“史官不能易其法， 学者不能舍其书”（郑樵《通志·总序》），文 学上，《史记》同样是后人不可企及的高峰。鲁 迅 所谓”无韵之离骚“。
• 昔文公与秦伐郑，秦人窃与郑盟而舍戍焉，于是乎有 殽之师。晋御其上，戎亢其下，秦师不复，我诸戎实 然。譬如捕鹿，晋人角之，诸戎掎之，与晋踣 （bó）之， 戎何以不免？自是以来，晋之百役，与我诸戎相继于 时，以从执政，犹殽志也。岂敢离逷（tì） ？ --------------------------------国订盟，并在郑国 安置了戍守的人，于是就发生了肴山之战。晋军在前面迎击， 戎人在后面抵抗，秦军有来无回，实在是我们戎人使他陷入这 个境地的。譬如捕鹿，晋国人抓住它的角，戎人拖住它的腿， 与晋国人一起将它摔倒。戎人为什么不能免于罪？从这次战役 以来，晋国的所有战役，我们戎人都是相继按时参加，前来追 随执政，同肴山之战时的心意一样，岂敢背离疏远？
• 对曰：“昔秦人负恃其众，贪于土地，逐我诸 戎。惠公蠲（juān）其大德，谓我诸戎，是四岳 之裔胄也，毋是翦弃。赐我南鄙之田，狐狸所 居，豺狼所嗥。我诸戎除翦其荆棘，驱其狐狸 豺狼，以为先君不侵不叛之臣，至于今不贰。
---------------------------------------------驹支回答说：“从前秦国人倚仗人多势众，对土地贪得无厌， 驱逐我们戎人。惠公表示了大恩大德，说我们戎人，是四岳 的后代，不要抛弃这些人。赐给我们南部边境的田地，那里 是狐狸居住，豺狼吼叫的地方。我们戎人铲除了那里的荆棘， 驱逐了那里的狐狸豺狼，成为先君不侵扰不背叛的臣属，直 到现在没有二心。”
• 乃从荀卿学帝王之术。学已成，度楚王不足 事，而六国皆弱，无可为建功者，欲西入秦。 辞于荀卿曰：“斯闻得时无怠，今万乘方争 时，游者主事。今秦王欲吞天下，称帝而治， 此布衣驰骛之时而游说者之秋也。处卑贱之 位而计不为者，此禽鹿视肉，人面而能彊行 者耳。故诟莫大于卑贱，而悲莫甚于穷困。 久处卑贱之位，困苦之地，非世而恶利，自 托于无为，此非士之情也。故斯将西说秦王 矣。” （明确语言描写对人物性格刻画的意 义）
• 将执戎子驹支。范宣子亲数诸朝，曰：“来！姜 戎氏！昔秦人迫逐乃祖吾离于瓜州，乃祖吾离被 苫（shān）盖，蒙荆棘，以来归我先君。我先君惠 公有不腆之田，与女剖分而食之。今诸侯之事我 寡君不如昔者，盖言语漏泄，则职女之由。诘朝 之事，尔无与焉！与将执女！” ------------------------------------------准备拘捕姜戎首领驹支。范宣子亲自在殿上指责他，说：“来！姜戎 氏！从前秦国人在瓜州追逐你的祖父吾离，你祖父吾离身披白茅，头 戴荆条，前来归附我们先君。我们先君惠公仅有不多的田地，还与你 们平分了，以供给食用。现在诸侯事奉我们国君不如从前了，大概是 言语泄漏了出去，主要是由于你的缘故。明早会晤的事，你不要参加 了。参加，就拘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