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民国_的文学史意义_周维东

“民 国 ”的 文 学 史 意 义周维东“民国视野 ” 的出现， 不仅有重要的史学意义， 也具有方法论的意义。

在史 要〕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中 “未完成” “空间 ” 学上， 民国在时间上的确定性， 为 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提供了一种断代考察的可能； 作为一种用 结构文学史的新范型， 可以帮助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回到正常的时空结构之中； 而作为一个中性历史空间， 可以避 “现代” “人” “文学” 免 抽象空间对 和 丰富性的压制， 从而可以最大可能彰显中国现代文学的内在丰富性 。

作为 “方法” ， “民国” “空间” 一种 的存在 为文学史研究加入了 维度， 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打开了丰富局面 。

〔关键词〕民国； 文学史； 时间； 空间； 人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 09XZW012 ） ； 四川大学高水平团队项目（ skgt201105 ） 1979 年生， 〔作者简介〕周维东， 文学博士， 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副教授（ 四川 成都 610064 ） 。

〔中图分类号〕I206． 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 － 6198（ 2013） 01 － 0189 － 07〔摘， “民 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中一种全新视野 国” 已经成为学界炙手可 热 的 话 题。

不 过“民 国 热” 的背后也暴露出诸多的隐忧， 譬如： 如何从概 念走向问题， 从而切实开拓出文学史研究的新范 式， 整体推动研究的发展； 如何有效整合不同提倡 “民国” 者对 文学史意义的发掘， 使“民国 ” 与中国 现代文学的关系由纷繁变得单一 ， 从而以更有包容 度的姿态吸纳更多的研究者参与等。

这些问题关 “民国视野” — —新的视角只有 系到 的有效性问题— 推动具体研究的新发展才算是有效的视角。

在推 ， “民国视野 ” 动具体研究的方面 中的不同视角需 要取长补短、 交流对话， 形成更有整合力的理论体 ， “民国视野 ” 系， 只有这样 才能形成一个开放性的 研究框架， 容纳更多的参与者。

“民 国 视 野 ” 在 不 同 视 角 中 整 合 理 论 资 源， ‘民国’ “ 的文学史意义 ” 是首先值得思考的问题。

“民国” 当 之后被加上不同的后缀， 诸如“民国文学 ” ， 、 “民国 史 视 角” 、 “民 国 机 制 ” 史 研 究 者 对“民 ” 国 文学史意义的理解及对其限度的认识自然有 所不同。

但值得注意的是， 研究者对“民国 ” 文学 史意义理解的差别， 很大程度缘于针对了学科发展 中的不同问题， 也就是说， 因为不同研究者意识到 ， 学科发展中的不同问题 才产生了“民国视野 ” 的 内部差异， 只要我们换个视野， 从正面直接去探讨 “ ， ‘民国’ 的文学史意义 ” 很多不必要的纷争就可 以迎刃而解。

不过， 从正面探讨“民国 ” 的文学史 ， ， 意义 就不能局限于文学史的表面问题 只有从表面问题之后挖掘出中国现代文学史建构中的基本 理论问题， 才可能对“民国 ” 的文学史意义进行较 为客观的评估。

从这个角度出发， 本文拟从中国现 代文 学 史 建 构 中 的 时 间、 空 间 和 人 三 个 侧 面， 对 “民国” 的文学史意义进行探讨。

、 “民国” 与中国现代文学史的时间问题 一 中国现代文学自学科诞生以来， 出现了多种建 构文学史的理念和框架， 这些理念和框架推动了学 科的发展， 但变更较为频繁。

文学史观的变化、 更 迭是史学研究的必然规律， 但变化太过频繁、 更迭 中断延续却容易造成学科发展的不稳定 ， 不利于学 科走向成熟。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一再敏感地将视 野投入到文学史理论， 正是出于学科发展的焦虑。

不过， 就反思中国现代文学学科困境而言， 与其急 于找到一种更好、 更科学的文学史框架， 不如静下 — —很多 心来重新审视中国现代文学的自身特点— 文学史观的出现都是为了推翻或更替另一种文学 史观， 至于其自身的合理性和限度， 学界并没有认 真深刻反省； 造成的结果是， 一种文学史观在前期 被全面肯定， 而到后期又被全面否定， 这本身便不 符合学术的精神。

重新审视中国现代文学的自身 特点，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中文学史观念变更频繁的 “时间” 问题， 可以从 上进行探讨， 问题的根本可以 “未完成” 从中国现代文学的 状态谈起。

“未完成 ” 中国现代文学的 状态是个相对的判 ， 19 、 20 断 相对于中国文学在 世纪之交的变革， 新189“中国现代文学” 兴的 在一个多世纪的岁月里虽然 几经颠簸， 但终究未有终止或另立新宗的迹象 。

虽 然为了研究的需要， 文学史家分割出诸如狭义的 “现代 ” 、 “二十世纪” 等断代区域， 但都未能提供公 认、 有充分说服力的理由。

从理论上讲， 历史研究 — —唯 的状态— 的对象在时间上应该处于“完成时 ” ， ， 有如此 才可能有盖棺论定的结论 才符合科学的 ； “未完成” 意味着不确定性， 对不确定事物的 精神 “假说 ” 、 “猜想 ” ， 任何判断都只能算是 难以构成具 有稳定性的信史。

当年， 一些中国现代文学的开创 ， 〔1 〕 者认为“当 代 文 学 不 宜 作 史 ” 理由便是如 — —其实深究起来， 与之相对的“现代文学 ” 何 此— 尝不是如此呢？ ， “未完成 ” 不过 状态似乎并非是中国现代文 学难以作史的全部原因， 中国古典文学在长达二千 多年的历史发展中， 不乏有为前朝文学作史的经 验， 而且所成著述还往往成为传世经典， 诸多观点 被沿用至今。

要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必须再次从中 国现代文学的特点出发去考虑。

相对于中国古代 中国现代文学是一种“异质性 ” 文学的发展历史， 的文学， 虽然它与中国古典文学有千丝万缕的联 系， 但在语言、 思想、 情感、 形式、 生态等等方面还是 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因此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一个 ， 重要任务 便是要探究这种“质 ” 到底是什么？ 不 能回答这个问题， 文学史家便难以说清这种文学之 就难以清晰地描述这种文学。

中国 变的来龙去脉， 古典文学在发展过程中， 虽然有“一个时代有一个 ” ， 时代之文学 的说法 但文学并没有发生“异质性 ” 的变化， 因此只需沿用既有的文学理论知识， 就足 以说清文学的变化， 也足以勾勒一个朝代的文学面 貌。

所以， 虽然中国古典文学在发展过程中， 也有 但在同质的文学当 为前朝文学撰史的成功先例， 中， 一个朝代就足以构成封闭的文学史状态， 并非 “未完成” 是此处所说的 状态。

中国现代文学自发生至 1949 年， 似乎构成了 一个较有说服力的“完成 ” 状态， 但就文学发展的 。

“二十世纪中国文学 ” 事实看并非如此 提供了另 一种文学断代的可能， 但文学史史家依然无法提供 其与之后文学进行有效区分的理由。

是否可以依 照古典文学做法， 在中国现代文学之内按照政治时 期进行断代， 进而得出“信史 ” 呢？ 这种想法在理 论上可行而且是必要的： 如果中国现代文学如同古 典文学一般形成自己的传统， 那么“断代作史 ” 无 疑非常必要。

然而， 断代作史碰到的难题， 依然是 “新文学” “ ” ， 的 质 的问题 即这种新型的文学史究也很难说清一个 竟如何发生？ 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时期文学与之后文学发生的变化 。

所以说， 中国现代文学的“未完成” 状态和“异 ： “未完 的存在， 构成其史学研究的内在困境 质性” 成” 状态决定了任何对这种新型文学传统的概括 而“异质性 ” 的存 都缺乏足够的稳定性和全面性， 在使对这种新型传统的解释成为其史学研究的前 提和基础。

这种困境在中国现代文学学科史上表 现十分明显， 自这个学科诞生以来， 出现了诸多文 ： “新文学” 、 “中国 学史的架构方式和命名方式， 如 ” 、 “二十世纪中国文学 ” 现代文学 等， 每一种架构 都 和命名都在很短的时间就暴露了其弊端和不足 ， — —这是中国现 会出现文学史研究的偏颇和失衡— 代文学研究必须正视的问题。

“民国 ” 以 为期对中国现代文学作断代研究， 能不能解决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内在困境 ？ 答案 是否定 的。

因 为 一 旦 涉 及 到 中 国 现 代 文 学 的 “质 ” ， “民国文学” — — —“现代 的封闭性就自行解体 。

不过， 文学” 的外延显然大于“民国文学 ” 在建构 以 成熟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条件尚不充分的境况下 ， “民国 ” 来结构文学史却 不 失 为 很 好 的 尝 试。

与 “中国现代文学史 ” ， “民国文学史 ” 相比 是一种不 、 同的 文 学 史 架 构 方 式： 它 不 强 调“现 代 / 古 典 ” “新 / 旧” ， 文学的变异性 因此可以避免如何解释 “现代” ， “民 的问题； 在不强调文学变异的前提下 作为一段较为明确的历史时期， 也不存在史学 国” 研究忌讳的“未完成 ” 状态。

当然， 在民国文学史 ， 、 ， 的架构下 新 旧文学的混融状态 会模糊文学史对 会出现如何跨越 新文 学 清 晰 发 展 脉 络 的 展 示， “新 / 旧 ” 、 “严肃 / 通俗” 评判文学的标准问题， 但这 些新的问题也会激发新的思考。

譬如在民国文学 框架下可能出现的问题： 在现代文学已经发生的空 间下， 新、 旧文学创作的关系探析； 严肃文学与通俗 “文学性 ” 文学的 考辨； 民国体制与现代文学发展 ； “左 ” 、 “中” 、 “右 ” 的空间探微 文学所形成的文学 — —其实也是充分理解“中国现代 生态问题等等— 文学” 的必要基础， 是推动学科发展的新的“学术 。

以一直以来颇有争议的现代旧体诗词 增长点 ” 入史问题为例， 它之所以引起争议， 不在于文学史 “权力 ” 背后的 因素， 而是我们找不到它在“现代 ” 、 “旧 ” 空间下的合理位置； 只有我们明了了“新” 文 学在现代空间下的关系， 更深刻理解了“现代 ” 的 内涵， 自然就能够给出理性的选择。

从这些问题出 发， 增进对这些现代文学中的异质文学的了解， 比 。

简单将之弃之门外显然更加科学190、 “民国” 二 与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空间问题 “民国视野 ” ， “现代性 ” 在 出现的背景中 理论 框架失效造成文学史评价体系的紊乱是重要原因 。

作为一种被命名为“现代 ” 的新型文学传统， 探索 “现代性” 其 是天经地义、 水到渠成的选择， 但这种 本可以推动学科发展的做法， 不能说没有为学界带 ， 来新的契机和思考 却造成学科内部根本性的分 歧。

譬如， 同样是探讨文学的现代性问题， 有人在 “现代性” 中国古典诗词中发现了 有人在晚清文 ①， “被压抑的现代性” 学中发现了 有人却在中国现 ②， “ ” — — — 代文 学 中 发 现 了 近 代 性 不 具 有 “现 代 ， 〔2 〕 性” 这就形成了极为荒诞的效果： 如果中国古 典文学已经具备了现代性， 那么何来古典与现代的 ， 区分呢？ 如果中国现代文学不具备“现代性 ” 那 ？ 么中国现代文学被命名的依据何在呢 “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