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认识信、达、雅翻译标准

２００３年７月Ｊｕｌ．２００３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ＴｉａｎｊｉｎＦｏｒｅｉｇｎＳｔｕｄｉｅｓ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第１０卷第４期Ｖ０１．１０Ｎｏ．４重新认识“信、达、雅＂翻译标准汪静（天津外国语学院英语系，天津３００２０４）摘要：一个世纪以来，严复的“信、迭、雅！’翻译标准在中国翻译界占据了统治地位。

旨在探讨严复翻译标准长盛不衰的根本原因，指出它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翻译真理，呼吁中国翻译界要对外开放，建立科学、系统的翻译理论体系。

关键词：信；这；雅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ｉｓｐａｐｅｒｔｒｉｅｓｔｏａｎａｌｙｚｅｔｈｅｒｏｏｔｃａｕｓｅｓｏｆｔｈｅｄｏｍｉｎａｎｔｐｏｓｉｔｉｏｎｏｆＹａｈＦｕ’Ｓｔｒａｎｓｌａｔｉｏｎｃｒｉｔｅｒｉａａｎｄｐｏｉｎｔｓｏｕｔｔｈａｔｉｔｉｓｎｏｔｔｈｅｕｎｉｖｅｒｓａｌｔｒａｎｓｌａｔｉｏｎｃｒｉｔｅｒｉａｏｒｔｈｅｐａｎａｃｅａｔｏａｌｌｔｒａｎｓｌａｔｉｏｎｐｈｅｎｏｍｅｎａ．ＩｔａｌｓｏｉｎｄｉｃａｔｅｓｔｈａｔＣｈｉｎａ’Ｓｃｏｍｍｕｎｉｔｙｏｆｔｒａｎｓｌａｔｏｒｓｓｈｏｕｌｄｅｓｔａｂｌｉｓｈｉｔｓｏｗｎｔｒａｎｓｌａｔｉｏｎｓｔｕｄｉｅｓｓｙｓｔｅｍｏｎｔｈｅｂａｓｉｓｏｆｓｃｉｅｎｔｉｆｉｃｐｒｏｏｆ．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ｆａｉｔｈｆｕｌｎｅｓｓ；ｅｘｐｒｅｓｓｉｖｅｎｅｓｓ；ｅｌｅｇａｎｃｅ中图分类号：Ｈ３１５．９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６６５ｘ（２００３）０４—０００６—０３严复，著名翻译家，是中国近代史上系统介绍西方先进意识形态的第一人，其翻译著作遍及西方政治、经济、哲学思想、社会意识形态等诸多领域，对中国近代社会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大量翻译实践的基础上，严复于１８９８年首次提出了“信、达、雅”的翻译标准。

一个世纪以来，这一翻译标准对中国翻译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甚至直到今天，它在中国翻译界的统治地位也是其他任何新兴翻译学说所无法取代的。

我们可以从众多翻译家的评论中认识到这一点。

如有的翻译学者认为“严复的翻译思想有着独特而完整的系统理论……，首倡的‘信、达、雅’翻译标准，既言简意赅、层次分明、主次突出，又极为全面、系统、完整。

因此严氏‘三字’翻译标准不但一直被我国翻译界所公认，而且至今也不失具有重要的现实的指导意义。

”…也有人认为“严复的‘信、达、雅’正确全面概括了翻译的标准，用字又极为精练，在我收稿日期：２００３—０３—２７作者简介：汪静（１９７７一），女，助教，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６国的影响最为广泛。

既然现在并无人提出比严复更为高明的说法，所以，谈翻译的标准还是以采用‘信、达、雅’为好”【２］。

综观中外翻译史，尚未有其他翻译学说可以统治翻译界长达百余年之久。

那么，为什么严复的翻译标准如此长盛不衰呢？首先，有些人将严复的“信、达、雅”翻译标准视为金科玉律，甚至将其视为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从而夸大了严复翻译标准的适用范围和指导作用。

我们必须认识到所谓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翻译标准是不存在的。

其一，任何翻译标准的产生都是和时代发展紧密联系的。

特定的历史时期赋予了翻译标准特殊的含义，使其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

任何翻译标准都不可能跨越时空，经久不衰。

其二，所谓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翻译标准是指能够用于指导任何领域的翻译活动，解释各种翻译现象的翻译标准。

但是，翻译是一门复杂的学科，它涉及众重新认识“信、达、雅”翻译标准多领域，如文学、医学、经济、科技等。

由于不同领域之间标准不一，内容各异，在翻译过程中，想让某一条翻译标准同时适用于不同的翻译领域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此，“信、达、雅”翻译标准绝非翻译真理。

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如果它不能够客观地指导翻译实践活动，必将走向衰落。

其次，我们也可以从哲学角度来解释严复的翻译标准经久不衰的现象。

从某种程度上说，中国古代哲学思想决定了严复翻译标准的统治地位。

封建统治阶级为了维护其统治，绝对禁止言论自由，坚决主张以一种学说控制民众的思想。

而儒家思想正是因为迎合了统治阶级的需要而成为中国封建社会惟一的正统思想学说。

它的核心是关于“仁”的学说，是以“孝悌”为“仁”之根本来处理不同社会关系的道德说教，即要求子对父要孝，弟对兄要恭，对长要顺，臣对君要忠，对友要忠恕。

它强调在一个国家内部必须有一位领袖来领导，而一个家庭内部必须有一位家长来领导【３Ｊ。

儒家思想所宣扬的这种“家长制度”逐渐从政治思想领域渗透到学术领域，即在某一学术领域范围内，将某一个标准视为权威，并用其指导各种实践活动，以此来避免因标准不一而导致的不稳定局面。

严复的翻译标准正是因为秉承了中国传统翻译学说之精髓，顺应了当时时代发展的要求，产生了巨大的轰动效应，而被人们奉为“权威之说”，并由此统治中国翻译界长达百年。

再次，“信、达、雅”的长盛不衰不过是一种假象。

要解释这个问题，我们必须要还严复“信、达、雅”翻译标准的本来面目。

因为今天人们所谈论的“信、达、雅”同严复当年所提出的“信、达、雅”的本意已相去甚远。

事实上，严复并未向后人直接阐述“信”的具体含义，但是通过研读他的译作，我们就不难揣摩出他的“信”的真正用意。

在其译作中，他在保留原文内容的基础上，不拘泥于原文的句式与文体，做了大量的改动。

正如他自己所说，“译文取明深义，故词句之间，时有所颠倒附益，不斤斤于字比句次，而意义则不倍本文”【４Ｊ。

因此，严复的“信”只是强调译文要忠实于原文的内容，而不是形式。

在必要的情况下，为了保全原文的内容，是可以牺牲原文的形式的。

许多翻译学者将“信”视为严复翻译标准的精髓，但是从严复“求其信，已大难矣！故信矣不达，虽译犹不译也，则达尚焉”（罗新璋，１９８４：１３６）的论述来看，他更注重的是“达”。

在严复看来，只有让读者清晰领会原文的内容，才真正达到了翻译的目的，而没有必要为了保留原文的形式，而羁绊读者的思维和兴趣。

正如他所言，“译者将全文神理，融会于心，则下笔抒词，自善互备。

至原文词理本深，难于共喻，则当前后引衬，以显其意。

凡此经营，皆以为达；为达，即所以为信也。

”（罗新璋，１９８４：１３６）“雅”是指用汉代以前的字法、句法翻译著作。

严复之所以这样做是“为达易”，依据他的观点，“用近世利俗文字，则求达难”（罗新璋，１９８４：１３６）。

其实，他采用先秦文体是有用意的。

严复译书的真正意图是为了让清政府的统治阶级关注译著，从而能够采纳书中先进的思想和制度，彻底变革落后的政治体制，革除社会弊端。

而统治阶级有自己的官方语言——文言文，如果严复用大众语言来翻译作品，统治阶级会不屑一顾。

因此，严复求“雅”是有原因的。

当然，也有人对“雅”提出了尖锐的批评，认为“‘雅’字是唯心的，或者说是‘违心’的，都是不科学的。

严复翻译的是当时西方格物致知的书，代表先进的学术思想，却为了使顽固保守的士大夫阶级乐于接受西方先进学理，‘刻意摹仿先秦文体’去翻译显然不妥。

如果说严氏的翻译思想有不妥之处，皆失之于‘雅”’Ｌｓ｜。

这种批评是不客观的，它忽视了严复提出翻译标准的时代背景。

正如沈苏儒所指出的，“它不是把‘信、达、雅’作为一个整体去考察，而是采取‘分而治之’的办法——往往先把‘雅’打倒，然后‘达’被驱逐，‘信’虽勉强‘保其首领’，但‘独木不成林’，这一理论也就站不住了。

他们并未把‘信、达、雅’理论放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中去考察”【６Ｊ。

因此，如果我们要客观地分析严复的翻译标准，就要把它看成是相辅相成、不可分割的统一体。

事实上，严复的翻译标准是受历史条件制约的。

从今天的时代要求来看，严复的翻译理论早已不能满足解释翻译现象和指导翻译实践７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２００３年第４期的要求。

但是，由于后人不断发展、完善这一翻译标准，剔除了不适合时代发展的内容，代之以许多新的含义，从而使发展后的“信、达、雅”适合了新时代的发展要求。

如周煦良认为“信就是忠实于原文的意义，达就是使译文能使人看得懂，雅就是和原文的内容和体裁相称，要得体”［７３；而刘重德则认为“信就是保全原文意义；达就是译文通顺易懂；切就是切合原文风格”∽Ｊ。

人们赋予了“信、达、雅”新的含义，尽管这不再是严复原汁原味的“信、达、雅”，但却仍被冠以“信、达、雅”的名号，从而造成了严复的翻译标准经久不衰的假象。

既然我们已经从深层次探讨了严复的翻译标准“长盛不衰”的原因，那么，我们再来论证一下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以新的翻译标准或理论取代严复翻译标准的可能性。

在前面的论述中我们已经提及严复的翻译标准是受历史条件制约的，是有缺陷的。

首先，“信、达、雅”只是经验之谈，只能被称为翻译标准，而不是翻译理论。

当前，随着科学突飞猛进地发展，人们对语言学的研究也越来越精细，讲究科学依据。

但是严复的翻译标准却缺乏科学的论证。

单凭“信、达、雅ｐ三字并不能让人们准确地把握翻译的性质，也无法从科学的角度解释某些翻译现象，从而导致了译论家们往往把翻译质量的优劣、好坏完全系于译者的个人天赋和语文才能…９。

在中国的翻译学家们仍陶醉于严复翻译标准的时候，外国的翻译学者已经开始从科学的角度探讨翻译现象。

通过大量的科学论证，他们证明了完美的翻译作品是不存在的。

如卡特福德（Ｃａｆｆｏｒｄ）从语言学的角度论述了翻译只是一个层面的翻译，译者无法同时将翻译所囊括的四个层面，即音位、字位、语法和词汇全部转换成目的语【ｌ０Ｉ。

又如，纽马克（Ｎｅｗｍａｒｋ）论述了翻译要受到作者、原语标准、原语文化、原语环境和传统、译者、读者、目的语标准、目的语文化、目的语环境和传统、道德标准１０个因素的影响，同时满足这１０个因素是不可能的，只能在它们中间作出取舍，作出妥协Ｌ１１Ｉ。

因此，完美的译文是不存在的，这是“信、达、雅”翻译标准所无法解释的。

其次，严复的翻译标准并未从文化的角度探讨翻译现８象。

翻译是不能脱离原语、目的语的文化而存在的，而且译者应该对两种语言的文化有着深入的了解。

这也是“信、达、雅”翻译标准中所未提及的。

既然严复的翻译标准已落后于时代要求，我们完全可以，而且有必要用新的翻译标准或翻译理论取而代之。

严复翻译标准的长盛不衰不仅给后人造成了一种假象，而且给中国翻译界的发展带来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首先，这种假象让人们将严复的“信、达、雅”同后人所谈论的被赋予新含义之后的“信、达、雅”混为一谈，混淆了人们对“信、达、雅”本意的理解。

翻译学者应该推陈出新，提出符合时代要求的新观点，若是一味打着“信、达、雅”的旗号做文章，则无助于新的翻译理论的产生，相反，这只会造成后人对“信、达、雅”更大的误解。

其次，人们一味推崇“信、达、雅”的经验之谈，而忽略了国外如火如荼的翻译理论研究的发展。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国外的翻译学者纷纷从哲学、语言学、符号学、心理学等角度阐释翻译现象，旧的理论不断被新的理论所取代，如解构主义、后结构主义、后殖民主义等翻译理论，而且论证更加科学、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