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言中女性觉醒看明代士人的诉求
_三言_二拍_中的女性形象探析

第 30 卷 第 6 期 玉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 Vol.30 No.62009年 JOURNAL OF YULIN NORMAL UNIVERSITY (Philosophy & Social Science)□邓声国(井冈山大学 人文学院 教授 文学博士,江西 吉安 343009)【摘 要】“三言”、“二拍”中塑造了一系列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从现在来看,她们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自主意识,并以其独特的个性魅力和崭新的文学形象,突破了过去封建理教束缚下传统女性的守旧形象。
本文试图从寻求爱情婚姻自由、挑战封建禁欲、追求女权独立、彰显个人聪明才干、肝胆行侠等五个方面,深入考察分析“三言”、“二拍”中的女性形象塑造情况。
【关键词】“三言”、“二拍”;女性形象;自主意识【中图分类号】I206.2【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4-4671(2009)06-0048-06漫长的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等级制度可谓根深蒂固,一整套的“三纲”、“五常”礼制,将女性束缚在以家庭为细胞、以男性为统治中心的社会结构中,女性完全丧失了独立人格和社会地位。
早在成书于春秋战国时的《礼记·内则》中,人们就给女子立下了“女不言外”、“子妇无私货,无私蓄,无私器”的清规戒律,此后,汉代有班昭的《女诫》,唐代又有唐太宗长孙皇后的《女则》十卷,等等。
这些礼书大都强调男尊女卑,宣扬一整套有关妇女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从政治、经济、婚姻、行为礼仪等各个方面,把女性禁锢得如同一滩死水。
长期的封建统治和奴役,导致了古代女性自主意识的失落和泯灭,也造成了男权文化结构中女性自我意识的空洞。
到了明代中期以后,女性的传统状况有了变化,伴随着城市经济和商品经济的蓬勃兴起,以及资本主义萌芽向各行业渗透,引发了意识形态领域人性的普遍觉醒,尤其是女性的自主意识被唤醒并得以张扬。
另外,统治阶级的日趋腐朽,思想控制的松动,也促使了个性主体意识开始张扬。
论明清时期商贾小说中的商妇形象——以三言二拍为例

论明清时期商贾小说中的商妇形象——以三言二拍为例柳海松;毕岸【摘要】三言二拍收录的作品题材广泛,描绘了明清时期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然而它最显著的地方,是以极其真实的笔触塑造出一批个性鲜明的商人及商妇的形象.就现在已有的研究成果来看,人们的关注焦点大多聚焦在商人身上,而很少对商妇形象进行分析,因此,文章便以三言二拍为例,分析明清时期商贾小说中商妇的形象及其意义.【期刊名称】《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年(卷),期】2018(046)003【总页数】5页(P133-137)【关键词】三言二拍;明清商贾小说;商妇【作者】柳海松;毕岸【作者单位】辽海出版社,辽宁沈阳110003;辽宁大学文学院,辽宁沈阳110036【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7.41在“男不言内,女不言外”的中国古代封建社会,小说创作大多以男性为主角,女性只是作为男性的附庸而出现。
中国古代商贾小说也不例外,无论是男耕女织的社会传统,还是将女性钉死在中国古代社会体系底层的“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道德标准,抑或是商业活动自身所具备的风险,这些都决定了男性是商业活动的中心,自然而然地,这也就注定了中国古代商贾小说中的绝对主角只能是男性,女性被赋予“商妇”之名,充当着男性的附属物。
然而明清时期,随着城市经济的繁荣、资本主义萌芽的出现、市民阶层的壮大以及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明清时期的商贾小说中出现了众多有别于前面历朝历代的商妇形象。
这不仅仅表现为形象生动饱满,更体现在正面女商人形象的诞生上。
本文以三言二拍为例,通过剖析明清时期商贾小说中商妇的形象,来分析其魅力之所在。
在正式探讨这一问题之前,首先需要明确的是商贾小说的概念,对此,邱绍雄先生在《中国商贾小说史》中认为,所谓商贾小说“就是指以商人为主人公,以商人经商求利活动为主要表现内容的小说”。
由此可以看出,商贾小说这一概念是针对文本内容而提出的。
中国古代并没有商贾小说这一提法,因而也就没有细致地划分出中国古代哪些小说属于商贾小说。
试论“三言二拍”中女性的爱情、婚姻及其意蕴

其次,在职场中,女性也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警世通言》中的李瓶儿, 因才貌出众被选入宫中,但她并不满足于贵妃的地位,还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 帮助国家解决了一场危机。
最后,在社会生活中,女性同样扮演着多重角色。《醒世恒言》中的潘金莲, 她虽然被视为荡妇,但她的生命历程却揭示了当时社会的黑暗面。
从这些例子可以看出,“三言二拍”中的女性形象并非单一,而是具有多样性 和复杂性。这表明了女性在世俗生活中的多重角色和地位,也揭示了女性主体 性在当时社会中的存在。
参考内容
“三言”、“二拍”是中国明代时期的短篇小说集,其中涵盖了大量关于女性 爱情、婚姻的故事。这些故事不仅展示了明代女性的形象和地位,还反映了当 时社会对女性的认识和期待。本次演示将从“三言”、“二拍”中的女性爱情、 婚姻入手,深入探讨其内在意蕴和价值。
一、女性在爱情、婚姻中面临的 挑战与机遇
在“三言”、“二拍”中,女性也面临着一些机遇。虽然社会对女性的束缚较 多,但依然有一些女性拥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和独立意识。这些女性在追求爱情 和婚姻自主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甚至有时能够突破传统束缚,实现自己的幸 福。此外,一些女性在家庭和社会中也开始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逐渐获 得了更多的尊重和地位。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应该从这些女性形象中汲取勇气和智慧。首先,我们应该 女性的权益和幸福。尽管时代已经进步,但仍然存在许多不公和不平等的现象。 我们应该更加女性的权益,为她们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和发展空间。
其次,我们应该培养女性的独立精神和自我意。尽管女性已经拥有了越来越 多的机会和权利,但她们在某些方面仍然受到限制。我们应该鼓励女性追求自 己的梦想和幸福,培养她们的独立精神和自我意识。
试论“三言”、“二拍”中女性的爱情、 婚姻及其意蕴
浅析三言

浅析《三言》中的女性形象摘要:《三言》是我国明中后期白话小说的代表作。
三言中塑造了丰富多彩的女性形象。
女性人物描写范围广泛,涉及到社会不同阶层、不同身份的女性:有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也有平民阶层的平凡女子,更有卖身卖笑艰难生存的青楼妓女等等,这些女性形象大都个性鲜明,形象饱满,她们有的忠贞节烈,至死不渝;有的敢于冲破束缚,追求爱情,敢爱敢恨;更有忍辱负重,坚强不屈,最后得以报仇雪恨。
这些女性形象与传统封建礼教对女性以柔为美、逆来顺受的定格大相径庭,这种女性美的呈现,是他们在特定的时代和社会思潮的影响下,自主意识的觉醒与张扬。
这种自主意识的觉醒主要表现在爱情婚姻,反对封建礼教对女性的压迫束缚,和对女性自身的认同。
在三言中女性们力求摆脱封建礼教的束缚,追求个人尊严、人格独立,勇于追求自由的爱情和婚姻。
一、追求自由的恋爱和婚姻爱情婚姻是人类亘古不变同时有很敏感的话题。
正值花样年华的男女对爱情的追求是作家最常描写的内容,三言二拍作为通俗的小说,关于男欢女爱题材的描写自然不会少。
三言二拍中许多作品是从平民的角度看待和处理爱情这一主题的。
如《醒世恒言,闹樊楼多情周胜仙》、《警世通言,崔待诏生死冤家》等作品中的女主人公与先前温柔害羞,矜持腼腆,或者自怨自艾麻木的任命运摆布的女子大相径庭,她们突破封建礼教的束缚,不在乎“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
”{1《孟子·滕文公下》}的传统,主动地表达对爱情的渴慕,勇敢地追求自己爱慕的男子。
女主人公这种对爱情婚姻的追求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市井女性自由民主意识的觉醒。
对现代社会的女性来说自由恋爱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女性可以自主恋爱的时间也就五六十年,甚至在改革开放前,我国多地还存在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传统。
我国自古以来就认为婚姻只是“父母之命,诳之以媒妁之言,“敌之以门户,拘之以礼法”的违反人性的结合,女子没有自主选择爱情的权利,女子的婚姻和爱情都被限定在狭窄的范围内,没有选择的权利。
三言二拍中的明代公案小说

绪论三言二拍中的明代公案小说是我国公案小说史上一朵艳丽的奇葩,这些作品以其生动的人物形象,巧妙的艺术表现手法,丰富的思想内容,历来深受人们群众的喜爱,长久不衰,直至现在,仍有旺盛的生命力,相关的学术研究也不断展开。
对中国古代公案小说的关注是随着晚清西方侦探小说的传入和小说界革命开始的。
戊戌变法前后,梁启超等为了宣传资产阶级政体改良,提倡引进西方的政治小说。
在此风气下,大量西方侦探小说传入中国。
光绪二十二年(1896),上海《时务报》刊登了四则福尔摩斯探案故事,这是至今所知最早的西方侦探小说的译作。
此后,西方侦探小说被大量译介,1907年后达到高峰时,译介的侦探小说达400种以上。
当时的不少研究者开始以西方侦探小说为参照、以新小说理论为指导,审视中国古代公案小说。
新文化运动后,鲁迅、胡适、孙楷第等人在对中国古代小说发展的研究中,都对公案小说给予了进一步关注。
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清之侠义小说及公案》、胡适的《(三侠五义)序》、孙楷第的《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之“说公案”等对于古代公案小说的研究具有奠基意义,并由此引发了后辈学者对公案小说的重视。
三、四十年代,陆续有赵景深的《包公传说》、《<施公案>考证》、《关于石玉昆》,李家瑞的《从石玉昆的<龙图公案>说到<三侠五义>》,阿英的《明刊<包公传>内容述略》,王虹的《<龙图公案>与<三侠五义>》,卫聚贤的《<包公案>及其考证》等论文发表,主要考证公案小说的源流及版本演变。
建国后至七十年代末,由于政治的原因,国内对公案小说的研究缺乏实质性的突破。
虽然出现了一些相关论文,但研究范围比较狭窄,主要集中在《三侠五义》和《施公案》等晚清侠义公案小说的研究。
如吴小如的《读<三侠五义)札记》、刘世德与邓绍《清代公案小说的思想倾向—以<施公案><彭公案><三侠五义>为例兼论“清官”和“侠义”的实质》、熊起渭的《<三侠五义>的思想和艺术》、傅璇琮的《<施公案>是怎样一部小说》、周英《<三侠五义>有人民性吗?》等。
三言二拍

三言二拍概述:三言二拍是指明代五本著名传奇短篇小说集及拟话本集的合称。
三言:即《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的合称。
作者为明代冯梦龙。
“三言”每集40篇,共120篇。
分别刊于天启元年(1621)前后、天启四年(1624)、七年(1627)。
这些作品有的是辑录了宋元明以来的旧本,但一般都做了不同程度的修改;也有的是据文言笔记、传奇小说、戏曲、历史故事,乃至社会传闻再创作而成,故“三言”包容了旧本的汇辑和新著的创作,是我国白话短篇小说在说唱艺术的基础上,经过文人的整理加工到文人进行独立创作的开始。
它“极摹人情世态之歧,备写悲欢离合之致”(笑花主人《今古奇观序》),是宋元明三代最重要的一部白话短篇小说的总集。
它的出现,标志着古代白话短篇小说整理和创作高潮的到来。
二拍:则是中国拟话本小说集《初刻拍案惊奇》和《二刻拍案惊奇》的合称。
作者凌蒙初。
在“三言”的影响下,凌濛初编著了《初刻拍案惊奇》(刊于1628年)和《二刻拍案惊奇》(刊于1632年)各40卷,人称“二拍”。
凌濛初(1580—1644),字玄房,号初成,别号即空观主人,乌程(今浙江吴兴)人。
18岁补廪膳生,后科场一直不利。
55岁时,以优贡授上海县丞,后擢徐州通判并分署房村。
崇祯十七(1644),李自成部进逼徐州,忧愤而死。
他一生著述甚多,而以“二拍”最有名。
“二拍”与“三言”不同,基本上都是个人创作,“取古今来杂碎事可新听睹、佐谈谐者,演而畅之”(《二刻拍案惊奇小引》)。
它已经是一部个人的白话小说创作专集。
“卷帙浩繁,观览难周”(笑花主人《今古奇观序》),故从中选取40种成《今古奇观》。
后三百年中,它就成为一部流传最广的白话短篇小说的选本。
三言二拍主要描写的内容:1、商人题材,商人的地位在三言中得到提高。
2、歌颂婚恋自主,张扬男女平等的思想。
3、描写对贪官酷吏的抨击和清官的市民化。
4、“情”与“理”的矛盾与向“礼”的回归。
拟话本:明代中叶以后,随着话本小说的流行,一些文人在润色、加工宋元明旧篇的同时,开始有意识地模仿“话本小说”的样式而独立创作一些新的小说。
试论“三言”中的妓女形象
试论“三言”中的妓女形象内容题要:冯梦龙编纂的“三言”中塑造了许多亮丽的妓女形象,玉堂春、赵春儿、莘瑶琴、杜十娘等,她们品质高尚,出淤泥而不染,坚持爱情自由的理想,反抗封建势力的压制。
“三言”中的妓女形象是对唐传奇妓女题材的发展,在杜十娘、莘瑶琴等人身上,能看到霍小玉、李娃的影子。
冯梦龙用饱满同情的笔墨去塑造妓女形象与他的创作理念、审美观念分不开,与他独特的生活经历有一定的联系。
关键词:妓女形象、反抗、人格、唐传奇、情、冯梦龙试论“三言”中的妓女形象女性形象大量进入小说领域是从唐传奇开始的,后经宋元话本、元杂剧,女性形象异彩纷呈,更趋多样化。
其中,一个特殊的女性群体——妓女的社会生活和精神世界,在这些作品中显得尤为突出。
唐传奇中的霍小玉、李娃,杂剧中的杜蕊娘、宋引章、赵盼儿都是很著名的风尘女子形象。
至明,由于社会生活和时代精神都表现出不同于前的特点,此类小说作品一时蔚为大观。
其中《金瓶梅》和“三言”最为引人注目,《金瓶梅》中的妓女形象已多有人论说,而“三言”者则鲜有人系统论及。
兹详论之。
一、“三言”中妓女形象性格分析《金瓶梅》中的妓女只是在庸俗而委琐的求生欲望中,为生存而劳碌奔波着,她们没有对理想的追求和爱情的渴望,没有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打算,没有一定的生活目标,“三言”中的妓女形象则多不如此。
她们虽然误落风尘之中,身居下贱,但并没有失去最基本的人性,大多数形象具有美好的爱情追求,善良的品质和高尚的情操,表现了出淤泥而不染的可贵品质。
如在《玉堂春落难逢夫》中,作者塑造了情有独钟、矢志不移的风尘女子——玉堂春的形象。
王三官慕色去结识玉堂春,而玉堂春首次接客便遇王三官,且见他“眉目清秀面白唇红,身段风流,衣裳清楚”,虽非一见钟情,倒也是心中暗喜。
令人感动的是,玉堂春并没有心甘情愿地充当虔婆挣钱的工具,她珍视与三官的感情,更不失善良之心,她见三官使钱挥霍,又知道虔婆厉害,便苦心相劝:“人无千日好,花有几日红。
三言二拍
谈“三言”、“二拍”中的“商”与“士”互渗王穆秋(重庆三峡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汉语言文学师范专业2010级重庆万州 404000)[摘要]在传统的“士农工商”四民中, 居首位的士与居于末位的商,其社会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到明代尤其是明代中叶以后,商士互渗现象相当普遍。
“三言”、“二拍”从多个层面展现了商与仕的生存方式、生活情调和婚恋选择,塑造了中国文学史上具有新特点的商人形象和士人形象,实现了由士人独自登场到士商共同舞台、由商士对峙到商士互渗的多重超越,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具有鲜明地时代特征。
[关键词]三言二拍商人士人互渗一、商人业儒仕进与文士弃儒经商在生活方式上,文士摆脱了对科举的依赖,走向了商业经营的道路;与此同时,商人在发家致富之后,又千方百计地通过各种渠道来加入士子仕宦的行列。
可以说,士人经商与商人业儒的现象在明代非常普遍。
[1]在中国封建社会,长期实行“抑商”政策,并且规定“有市籍者不得为宦”。
但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封建官僚政治体制造成的官本位意识不得不对商人产生巨大的吸引力。
尽管历朝历代这种严厉的“抑商”政策使商人对仕进不敢有任何奢望,但越是这种挤压,就越使商人步入仕途的愿望更加强烈。
在艰难境地中求商的商人体会到了受尽权利揶揄和凌辱的苦楚,因此政治嗅觉变得极其灵敏,政治触须也极其发达,尤其当适宜的气候和土壤为培植他们的愿望提供良好的时机时,商人便会通过各种途径、利用各种机会努力向官场发展、攫取官衔。
,所以他们一旦经商致富,便通过各种方式向官场发展。
明清之际商品经济的繁荣带来商人社会地位的不断上升。
商人一旦经商致富,往往花钱请老师在家里教自己的孩子习儒业,之后通过科举进入仕途。
如《张廷秀逃生救父》(《醒》卷二十)中以贩布为生的褚卫夫妇俩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夫妻珍重如宝,延师读书”,后来两人一起参加殿试,俱在二甲。
《卖油郎独占花魁》(《醒》卷三)中曾以二两本钱起家,后来家道殷富的秦小官和花魁娘子王美,“夫妻偕老,生下两个孩儿,俱读书成名”。
明代《三言》小说中的三姑六婆形象探究
2010年第6期淮南师范学院学报N o.6,2010第12卷(总第64期)JOURNAL OF HUAIN AN N OR MA L UN I V ER S I TY G e n e r a l No.64.V01.12明代《三言》小说巾的“三姑六婆’’形象探究许璩梓(悉尼大学,澳大利亚悉尼N S W2109)f摘要】“2--ic苦六婆”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群体,其形象反映了晚明的社会风貌和百姓的生活场景,折射出中国传统伦理观念在文学中的伦理意蕴。
“三言”文本中各个“三姑六婆”形象,一方面具有趋炎附势、唯利是图、违背封建伦理道德的性格特征。
体现出她们的悲剧命运是由其低下的社会地住和金钱观念、强烈的社会现实造成的: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传统文学作品对女性形象的某种妖魔化。
并以此突出冯梦龙反对封建道德束缚,提倡人欲,但不赞成纵欲.淡泊贞节观念等思想观念。
『关键词1三姑六婆:人物形象:传统伦理r中圈分类号11206r文献标识码1A r文章编号】1009—9530(2010)06_0025—04“三姑六婆”原本指的是古代中国民间女性的“三姑六婆”人物形象存在于各个故事中,从语言、几种职业。
现代汉语中的“三姑六婆”常指社会上各动作、心理等方面.生动地刻画了。
三姑六婆”人物类市井女性。
三姑,指的是三种宗教的出家女性,即形象。
并且囊括了上述所有“三姑六婆”的特征。
尼姑、道姑、卦姑。
尼姑是佛教.道姑是道教,卦姑是一、“三姑六婆”人物形象的具体文本呈现专门占卦的。
六婆,即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冯梦龙在其“三言”系列作品中.展示了一大批稳婆。
六婆中,牙婆是专门贩卖人口的人口贩子。
专特色各异、性格鲜明的“三姑六婆”人物形象。
其中为人买卖奴婢、妾侍。
媒婆是专为人介绍姻亲的女较有代表性的如下:性。
师婆是专门画符施咒、请神问命的巫婆。
虔婆是(一)尼姑形象。
文本中共五个篇目描写尼姑形妓院内的鸨母。
药婆是专门卖药的女人。
稳婆则是象。
从“三言”“二拍”看明代徽商千金逐色背后的慕官情结
有慕官情结的 因素。
关键词: “ 三言” “ 二拍” 徽商 慕 官情结
作为 古代 白话短 篇 小 说 的典 范之 作 , “ 言 ” “二 刻 拍案 惊 奇 》 ,卷 三 十七 ,以下 简称 《 刻 》 )等 。故 三 二 拍 ”忠实地记 录了 明末 的社会状况 ,对商 品经 济的发展 、
文
从 “ ’ =拍’ 三言’ ‘ ’看明代徽商千金逐色背后的慕官情结
0刘 莉
摘 要 : ‘ ‘ 三言” ‘ ‘ 二拍”被看作是研究明代徽 商生存状况及 其价值取向的重要材料 ,其对好 色徽商形象的描写
一向被视Biblioteka 为徽商具有慕 色情结的佐证 。支配徽商一反 勤俭持 家传统 ,千金逐 色行为的心理动 因除慕 色心态外 ,也
一
家 ,吝 于衣食与 千金逐色行 为间的矛盾背后 ,隐藏着徽 州
“ 丰 年亦 仰 食 江 楚 十 居 六七 ,勿 论 岁 饥 也 。 ” 在 生 活 的 商 人 隐秘 的 心 理 状 态 : 对 美 色 与 权 势 的迷 恋 。 其 中 ,对 权 即 压力下 ,很多徽州 人被迫选择 外出经商 。 《 志 》: “ 歙 吾 势的追逐更甚于对美色 的追慕 。 邑之 不 能 不 贾 者 , 时 也 ,势 也 ,亦 情 也 。… … 乃 今 邑之 人
而 , 徽 州 人 能够 深 刻 体 会 到 生 存 的艰 难 , 分 外 珍 惜 钱 财 ,
贫 新的社会 思潮 及 由此带 来的社会观念 的变迁 ,都 以文 学形 以勤俭节约 为荣 ,以铺 张浪费为耻 。饮食上 , “ 者 日再 式作 出了反映 ,并 以时代敏锐观 察者的角度 ,将崛起 于明 食 , 富 者 三 食 , 食 唯 粥 , 客 至 不 为黍 。 家 不 畜 乘 马 ,不 畜 代 中后期 的徽州商帮纳 入创作视 野 ,通过一 个个生动 形象 鹅 鹜 ,其啬 日日以甚 ”。穿着上 ,无 论富 民、贫 民 , “ 民 的故事揭 示了 明代徽 商的典型特 征 ,从而成 为当今研 究明 尚俭朴 ,所服不过布素”[。这种俭 朴的生活方式是徽州普 4 ] 代徽商 的重要资料。 徽商 的崛起与徽州 恶劣 的 自然条件有着 密切 的关 系 。 遍 认可 的。即使家财 百万的徽州 商人 ,也依然 保持着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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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言”中女性觉醒看明代士人的诉求【内容提要】冯梦龙笔下有着众多的觉醒女性,虽然这客观地表现了明代新思潮下的人性觉醒,但这些形象的塑造并不表示作家高举人性解放的大旗主张解放妇女。
冯梦龙无意探讨中国女性的真正出路,而只是借“情”的理论教化苍生,以达到其“补天”的诉求。
小说中女性的觉醒更多的是下层知识分子对封建等级制的反叛及其强烈政治参与意识的表现。
【关键词】三言;女性觉醒;士人;诉求中国论文联盟本文受江西省社会科学规划项目“三言二拍的人性觉醒研究”、江西省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华东交通大学女性研究中心资助(项目编号:06WX59)。
“三言”是中国古代白话小说的一座高峰,其中觉醒的女性群体形象受到了不少研究者的关注。
但研究者普遍认为对女子聪明才智的赞颂与对其追求自主婚姻的热情肯定,展现的是作者进步的妇女观与婚姻观。
而结合冯梦龙的情教思想来看,这一群体其实是冯梦龙情教思想的载体,反映的是其“情教”的最终指向——“补天”诉求。
一、觉醒群体——“三言”中的女性形象女性在我国传统政治生活中是缺位的,相应地,正统载道之文中女性也是缺位的。
小说作为演绎人生的重要文体,虽然无法回避对女性形象的描写,但其中的女性多是依附于男性而存在,《三国演义》中貂蝉是男人施行美人计的工具,《水浒传》中女性是被丑化的群体……这些女性或被作为工具或被作为陪衬,其本身并不是表现主体,甚至没有做“人”的价值。
中国文学长廊中并非没有抗争的女性,但这些抗争的先驱或黯然殒命或只在另一个世界实现虚幻的理想:梁山伯与祝英台在封建家长制的铜墙铁壁下化蝶双飞;杜丽娘为了追求心中的爱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只能在另一个世界坚持自己的追求。
但在“三言”中,女性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地位、作用和价值,她们不再被动地接受别人的安排,开始按自己的意愿选择生活、参与生活。
1.婚恋观的改变是主体表现对于不能参与社会生活的古代女性来说,婚姻是她们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因此,婚恋观的改变最能体现女性意识的觉醒。
首先,“三言”中的女性选择婚姻对象时,已突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戒律,有了对于爱情的勇敢追求。
小说中许多青年男女私订终身,其中不乏女性的主动追求:青年女子陈玉兰私慕邻家子阮三,便以戒指传情,继而密室幽会,私自以身相许(《闲云庵阮三偿冤债》,《喻世明言》卷四);青年女子周胜仙在茶楼偶见范二郎而生情,便巧借斥责卖水人以自报身世,暗通信息,主动追求爱情(《闹樊楼多情周胜仙》,《醒世恒言》卷十四)。
这都是传统婚姻观中严厉禁止的行为。
其次,冯梦龙笔下的女性对男性的绝对主宰地位提出了挑战,她们要求取得与男性平等的家庭地位。
一方面,女性拥有了对家庭事务的决定权。
《宋小官团圆破毡笠》(《警世通言》卷二十二)中,驾船的刘翁看中了宋小官,愿意让女儿宜春嫁给他,但刘翁没敢自做主张,而是很委婉地征求妻子的意见,待妻子同意后,才定下了这门亲事。
另一方面,她们在精神上要求与男性平等。
当她们执著追求爱情,却发现对方感情不专时,便会作出强烈反抗。
《王娇鸾百年长恨》(《警世通言》卷三十四)中的王娇鸾与周廷章互相爱慕,私自结为夫妻。
后来,周回乡再娶魏氏,忘掉前盟。
娇鸾知道后趁替父亲检阅文书之机,“取从前唱和之词并今日《绝命诗》及《长恨歌》汇成一帙,合同婚书二纸,置于帙内,总作一封,入于官文书内”,寄往周所在的吴江县,使周被“乱棒打杀”。
《十五贯戏言成巧祸》(《醒世恒言》卷三十三)的入话中,少年举人魏鹏举,在京城考中进士后给夫人写了一封信,开了个玩笑:“我在京中早晚无人照管,已讨了一个小老婆,专候夫人到京,同享荣华。
”夫人接信后十分生气,后来知道没有此事,便回信道:“你在京中娶了一个小老婆,我在家中也嫁了一个小老公,早晚同赴京师也。
”这虽是夫妻间的玩笑,但明显显示了婚姻平等意识。
2.价值观的改变是重要表现封建社会女性的价值只体现在家庭生活之中。
随着晚明资本主义的萌芽,一部分女性开始直接参与社会生活,体现出新的社会价值。
《施润泽滩阙遇友》(《醒世恒言》卷十八)中,小商品生产者施复与喻氏夫妻两人,每年养几筐蚕,省吃俭用,昼夜营运,从一张织机“妻络夫织”起家,不断扩大再生产,不到十年,竟成为“开起三四十张织机”的手工工场主,资本扩大到数千金。
喻氏可以说是明代市民阶层中新型女性的代表。
不可否认,作家所处的时代仍然是理学占据统治地位的时代,因此,女性不可能大规模参与社会活动,因而小说中的一部分女性是通过女扮男装改换身份参与政治、商业等社会活动。
《李秀卿义结黄贞女》(《喻世明言》卷二十八)中的黄善聪,十二岁女扮男装随父亲学做生意。
两年后父亲突然去世,她身在异乡,却处事不惊:“买棺盛殓”后,她把父亲的灵柩暂寄古寺,与隔壁一诚实少年拜为兄弟,“合伙营生”。
几年辛苦经营后,颇有成就,她便搬运父亲的灵柩回家安葬。
这活动虽然是以暂时改变身份得以参与的,但其中所显示的男人也不及的聪明才智及沉稳气魄,反映出作家对女性价值的重新认识。
3.贞节观念的改变是大胆表现贞节是封建伦理对女性的特殊要求,它包括婚前守护贞操和婚后为夫守节。
明代是奖励贞节最力的时代,清朝修明史时,已记录的女性守节事例达万余。
但是冯梦龙小说却体现了与传统贞节观不同的以情为标准的贞节观。
《蒋兴哥重会珍珠衫》(《喻世明言》卷一)中,蒋兴哥突破封建节烈观的束缚,重新接受越轨的王三巧并与之“团圆到老”。
在这里,“情”显得比“节”更为重要。
反传统贞节观的突出体现是“士、妓”恋的故事,这类故事较之于其他一见钟情的故事更具有情感因素,更能体现人性的光辉。
[1]在传统贞节观中,“妓”是最没有权利谈贞节的,可是在冯梦龙及其他明清通俗小说家的笔下,“妓”都被作为情的载体受到热情的讴歌,这并非偶然。
冯梦龙提倡“情为理之维”,可是,传统婚姻模式中,“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使得男女婚前没有感情基础;而正统女性遵从无才是德的妇德教条,又使她们缺少妓女身上的才智与情感。
因此,正统婚姻双方从择婚到生活的共同志趣等各方面都很难有感情基础,而美貌多才的妓女却可能与“士”达到精神上的契合。
所以在《卖油郎独占花魁》、《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等著名小说中,作者并不用简单的贞节观去评判这一特殊群体,而是在感情的领域给予她们充分的肯定与尊重,甚至给予杜十娘为情守节的权利,从“情”的角度给其以更为人性的评判。
二、“补天”工具——冯梦龙的“情教”思想小说是作家思想的反映。
在“三言”中,冯梦龙不是仅仅搜集前人的故事,而是在前人基础上进行改编,甚至有些就是自己的创作。
“冯梦龙对《三言》中的宋元话本和明代的拟话本,不只是一般编选整理和文字加工,有不少篇章还经过冯梦龙根本改造,完全重写或重大修改,成为再创作,比原作思想和艺术皆有很大发展和提高。
”[2]欧阳代发甚至认为“近三分之二的篇目系冯梦龙所作”,并认为“《醒世恒言》中的个人创作占绝大部分”。
[3]因而这些作品不可能不反映作者的世界观。
1.女性觉醒是“情教”思想的具体体现从孔子的“克己”到朱熹的“灭人欲”,儒家学说都表现出强烈的政治关切。
孔孟儒学以培养“士”为己任,士的职业是做官。
儒家学说是为“士”量身定做的道德修养及治国安邦准则,是对“士”的最高要求,并不适用于普通百姓。
西汉董仲舒开始将儒学政治制度化,将“士”之最高道德标准下移为普通人都必须遵守的最低制度准则。
宋明理学的兴起和发展,进一步强化了儒学在这两方面的功能。
而为“士”量身定做的道德修养标准一旦被作为下层百姓都必须遵守的制度,其不适应性是显而易见的。
本来建立在自觉原则上的规范,变为强制人们接受的律条,难以达到约束目的。
所以,明后期理学严重脱离实际,变成空疏无用之学,日益成为政治附庸,无法担起救世重任。
作为儒家思想的传承人,冯梦龙并不否认儒家思想的统治地位,当意识到不能用上层修养的观念约束下层百姓时,他开始将视角转向普通百姓,探求更能为百姓所接受的教化方式,以实现其补天愿望。
当冯梦龙将视角转向市井细民时,他系统地提出“情教”思想,他在《情史序》中提出,“我欲立情教,教诲汝众生”,使社会“无情化有,私情化公,庶乡国天下,蔼然以情相与,于浇俗冀有更焉”。
这一思想贯穿其创作始终。
清芾斋主人在《二刻醒世恒言·叙》评“三言”:“备拟人情世态,悲欢离合,穷工极变。
不惟见闻者相与惊愕,且使善知劝,而不善亦知惩,油油然共成风化之美。
”冯梦龙在《醒世恒言·叙》中也明确地说:“明者,取其可以导愚也。
通者,取其可以适俗也。
恒则习之而不厌,传之而可久,三刻殊名,其义一耳。
”“以《明言》、《通言》、《恒言》为六经国史之辅,不亦可乎?”可见,“三言”中女性觉醒是他情教思想的具体体现。
2.“补天”是“情教”思想的最终指向冯梦龙的“情教”体系与儒家传统一脉相承。
他在《情史·詹詹外史序》中说:“六经皆以情教也,《易》尊夫妇,《诗》有《关雎》,《书》序殡虞之文,《礼》谨聘奔之别,《春秋》于姬姜之际详然言之,岂非以情始于男女,凡民之所必开者,圣人亦因而导之,律勿作于凉,于是流注于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间而汪然有余乎!”这表明冯梦龙是以儒家文化做为自己“情教观”的思想基础。
虽然他主张“情为理之维”,但其最终指向并未脱离“理为情之范”。
在《情史》中他把情提到改造社会的高度,提倡以情治天下,“王道本乎情。
不通人情,不能为帝王”,为臣者要以情对君主,人人有情,社会才稳定,人民才能安居乐业。
可见,冯梦龙对“情”的强调最终落脚点还是“礼”,用情醇化社会,教化民众,其指向与宋明理学本质上是一致的。
“情”与“理”的区别在冯梦龙看来,不过是教化工具的不同。
在“三言”中,很多地方都能看出作者试图在“情”与“理”之间寻求最佳平衡点。
《闲云庵阮三偿冤债》(《喻世明言》卷四)中陈玉兰与阮三一见钟情,在闲云庵尼姑帮助下,两人成其好事,阮三纵情过度而暴死,陈玉兰却身怀六甲。
这种情况下陈玉兰坚决表示要“从一而终,虽是一时苟合,亦是一日夫妻,我断然再不嫁人。
若天可怜见,生得一个男子,守他长大,送还阮家,完了夫妻之情。
那时寻个自尽,以赎玷辱父母之罪”。
最终陈玉兰一生守寡。
儿子成名后,将母亲贞节之事表奏朝廷,遂建贞节牌坊。
陈玉兰失节因情而起,小说虽以失节起却以守节终,从中可以看出冯梦龙发乎情却止于理的情理观。
作者并非不要求女子守节,而是认为守节要发乎情才更符合人性,才更易为民众接受。
正如他在《情史·情贞类》卷末总评中所说:“自来忠孝节烈之事,从道理上做者必勉强,从至情上出者必真切。
夫妇其最近者也,无情之夫,必不能为义夫;无情之妇,必不能为节妇。
世儒但知理为情之范,孰知情为理之维乎?”《陈多寿生死夫妻》(《醒世恒言》卷九)中朱多福自幼与陈多寿订婚,两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但在多寿十五岁得了恶症难以医治时,多福却执意不同意父母悔婚,“生为陈家妇,死为陈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