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与古代传统法律文化

红楼梦中的荒唐案外国语学院，09英语4班张善猛 2009510114《红楼梦》里边有好几个案子，都跟王熙凤的仆人有关系，有的是王熙凤，让她的仆人出面去告状，有的是她仆人的亲属，而这个冷子兴案，王熙凤根本就没出面，在《红楼梦》里的几个案子里边，这个冷子兴案很特别，因为别的案子，都带有明显的悲剧色彩，而冷子兴案呢，它是个带有喜剧色彩的案子，我们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就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女婿，古董商人冷子兴，有一次酒后跟别人拌了几句嘴，结果让人给告到衙门里去了，告他什么呢，说他来历不明，从文字上来看呢，有可能是指他的古董，他是古董商人，这个古董来历不明，所以衙门就判他，要将冷子兴递解还乡，就是押回原籍，冷子兴的妻子是周瑞家的女儿，所以她就赶紧到贾府来找她妈，想通过她妈跟贾府的主人说说，跟衙门打个招呼，把冷子兴放出来，从这个案子来说，它应当是归顺天府管，京师顺天府虽然是个府，可京师毕竟是京师，这个知府，就不是一般的知府，从四品，是正三品，按说周瑞家的一家人，听说女婿冷子兴，要被押送回原籍，这对他们全家，都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都要惊恐万状，非常着急，赶紧想办法，求人托情把人弄出来，可是出乎读者意料之外的是，甭说是周瑞家的，包括她女儿，不仅丝毫不着急，而且满不在乎，尤其是周瑞家的，听她女儿一说，她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且家去等我，我给林姑娘送了花就回家去，此时太太就是王妇人，二奶奶就是王熙凤，都不得闲没有空，你回去等我，从周瑞家的态度当中，我们可以看出来，因为她是王（夫人）的陪房，所以她对王家贾家，和官府这种勾结徇私枉法，贾府王府的势力之大，那是了如指掌，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所以她根本不在乎，觉得没什么问题，很有把握的，什么顺天府什么判决，什么法律，甭说是王熙凤，就是贾府的仆人周瑞家的，都没放在眼里，小说这么叙述，，它说周瑞家的仗着主子的势力，把这些事也不放在心上，晚间只求求凤姐便完了，，我们听这口气，周瑞家的并没有在送完宫花以后，马上去求王夫人或者凤姐，没有，这句话的语气是什么呢，它不是过去时，也不是现在时，而是将来时，就是准备晚上求求凤姐就完了，而且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她当时没有马上去求凤姐，办这事，觉得这么点事，不值得马上去麻烦凤姐，她有充分的把握，凤姐肯定会帮忙，而且肯定一帮就成，周瑞家的到底怎么求凤姐的，凤姐怎么答应的，凤姐怎么派人，去顺天府打招呼等等，一句没交待，要是这个情节，搁在咱们现在有些小说家，抻面条的高手手里，怎么也得写出三四千字来，可是曹雪芹在这儿，就这么一句话，晚间求求凤姐就完了，这事就了了，，，女婿被抓，周瑞家的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处理，事情真能如她所愿顺利解决吗，周瑞家的女儿，对母亲的态度又做何反应，，，我们从周瑞家的，说话的语气当中就可以看出来，活脱脱地写出了，对这种肮脏的事情见多识广，狐假虎威的小人嘴脸，更妙的是我们看看，曹雪芹是怎么描写周瑞家的女儿，也就是冷子兴的妻子，，周瑞家不是说了，小人说，没这回事，，按理说她年轻，不像她母亲经过那么多事，而且被抓的，马上要被押送回原籍的，冷子兴是她丈夫，她应该很着急吧，可是她也不着急，我们看曹（雪芹）怎么写的，，她是打扮着才从婆家来的，我们要注意打扮着，，冷子兴的妻子，并不是听说丈夫被抓进去，从抓进从到判刑，决定押送回原籍，这个当中还有个过程，听说要押解回原籍，她不是惊恐万状哭哭啼啼，赶紧跑到贾府来找她母亲，一看她母亲不在，马上打发小丫头去找她妈，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时候，不是里面写到吗，周瑞家的自己还有丫头，她住在荣国府院子后部的，一个单独的小院里头，她的女儿，冷子兴的妻子一点都不着急，把自己梳妆打扮一番，这哪儿是紧急求救啊，这是正常的回娘家，不过是临时有点事儿罢了，到了贾府以后，到她家里，她母亲不在，她等了一会儿，然后她就先到贾母那儿，请安去了，请安出来，又准备到王妇人那儿去请安，这时候碰上她母亲，在路上碰上，(她母亲)送宫花呢，可是我们看曹雪芹怎么写，她不是一见到她母亲，周瑞家的，马上就紧张得要命，跟她妈说，可了不得了，您女婿给抓起来了，要押送回原籍，您老赶紧去求求太太或者老太太，让她们说个话，她不是这样，她怎么说的，她首先向她妈请安，请完安以后，说我来了半天了，我等烦了，她去老太太那儿请安，我准备要上王妇人那儿，请安去呢，她说妈，你的事还没办完呢，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啊，我们看说的都是家常话，她一点没有表现出，非常着急的样子，所以周瑞家的，以为她女儿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周瑞家的就说了，来一刘姥姥，耽搁了半天，然后这会儿薛姨妈，又让我去把这宫花，给那些姑娘们，小姐少奶奶们送去，结果她一想，女儿今天突然来，没准儿有事，她就问了，说你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周瑞家的觉得有点奇怪，这会儿冷子兴的妻子说话了，她还没说，非常着急的样子，可不得了，出大事了，你女婿给抓起来了，没说，她先夸她妈，，您老人家倒会猜，实话对您老人家说吧，您女婿前天因为多吃两杯酒，和人争，争起来不知怎么被人给误告了，把他告到衙门里，说他来历不明，衙门里面要给他递解还乡，所以我来和您老人家商议商议，这个情分求哪一个可了事呢，意思就是是求老太太呢，求贾母呢还是求王妇人呢，，言语当中，没有显示出她那种惊慌紧张，恐惧的那种情形，而且我们还可以特别注意到，曹雪芹写她女儿跟她母亲，两次说话都是笑道笑着说的，不是那种非常害怕的样子，我们还可以再想到，就是周瑞家的女儿，到她家看见她妈没在，她不请安嘛，先到贾母那儿请安，完了还准备上王妇人那儿去，这个请安不是出于礼节，而是出于需要，因为没准儿待会儿，要麻烦老太太出面或者太太出面，所以就连周瑞家的女儿都知道，贾府能耐非常大，她丈夫冷子兴那么点事，根本算不了事，只要求一求肯定摆平，所以貌似尊严的大清律法，堂堂京师顺天府尹的判决，不要说在贾府的主子们眼里，就是在他们的仆人眼里，也都一钱不值，这种权利的家族化，不仅是这个家族的人，可以分享使用和利用，而且他的仆人们也都沾光，，冷子兴案就此落幕，但是贾府与贾雨村之间的合作，却并未结束，在石呆子古扇案中，贾雨村再次显示了他高超的智慧，，《红楼梦》里边写了好几个案子，曹雪芹写的各个不一样，同样是王熙凤导演，同样是贾雨村领衔主演，曹雪芹写的也不一样，不但在艺术上各具光彩，而且从不同的角度，把那个所谓盛世司法制度的，滚滚华装剥得一干二净，四十八回石呆子古扇案，就有一些新的特点，，贾赦喜欢收藏古扇，他打听到，有一个外号叫石呆子的人，家里面有二十把古扇，不但全都是用名贵的竹子，做的扇骨，而且最主要的是，上边都是古人的写画真迹，因此这个扇子，它就不是一般的扇子了，贾赦就想办法把它弄到手，因为那上面说了，都是不能再有的，都是稀世珍品，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贾赦是不惜代价要买，这石呆子说了，一千两银子一把我都不卖，除非要我的命，贾赦愿意拿出五百两银子，那五百两银子，就把那二十把古扇都买来了，石呆子不干，结果贾雨村主动帮忙，贾雨村这时候，应该是顺天府尹了，因为这事归顺天府管，他听说贾赦喜欢这个东西，石呆子死活不卖，他就说石呆子拖欠官银，欠了政府的钱，拿他把他抓来，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做了官价，按官价卖给了贾赦，因为古扇等于充公了，贾赦不是要买嘛，好那你按官价把这扇子拿走了，这个事情我们从法律角度来看，有点意思，跟前几个案子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它主要在什么地方，就是别的案子都有原告有被告，是不是，可石呆子古扇案，你说原告是谁啊，是贾赦吗，贾赦没告啊，所以没有原告，可是谁起了原告的作用呢，贾雨村，顺天府尹正三品的贾雨村，这个大官，他既是原告，又是法院的审判官，那你想这个结果就可想而知了，所以他同时扮演了两种角色，我们在讲葫芦僧乱判葫芦案当中，已经谈到了，第二回里边，就是在那个案子里边已经写到了，就是衙门里的所谓老爷，是可以把人犯抓来拷问的，我们就可以想象，石呆子是死活不卖，贾雨村说他是拖欠官银，石呆子肯定不承认啊，这是诬告啊，但是诬告的话那就严刑拷打，就是这些东西，曹雪芹都留给读者自己去想象，做艺术上的填补，必定是这样，要不然这个古扇，不可能落到他手里，这就略而不写了，曹雪芹毕竟是曹雪芹，他在写这个案子的过程当中，因为这个案子是通过平儿的口，叙述出来的，讲得比较简单，但是它让我们看到，贾雨村刚出现的时候，就是在《红楼梦》小说开头，他刚出现的时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可以说中国传统文化当中，男人的优点贾雨村身上都具备，曹雪芹通过葫芦案等等那些事情，写出他人心泯灭的过程，天下竟有这样放屁的事，打死人的薛蟠，就让他白白跑了不成，依你说该怎么办，小的已经想出了一个极好的主意，他不是一个平庸的贪官，他在干坏事方面越干越有经验，我们来看看，他诬赖石呆子拖欠官银，抓人怎么样，有理由了吧，抓来以后，你拖欠官银你还不了，石呆子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好那你就变卖财产赔补，这有道理吧合法吧，这样就把那个扇子没收了，没收了以后充公，贾雨村在这儿显然没有贪污，像他那么大官，生财之道多的是，但是他不能把这扇子，就白给贾赦，贾雨村有经验了，贪污腐败都没关系，可不能得罪别人，尤其是不能得罪上司，贾雨村在这件事情上，他给自己留了后手，你得防着政敌啊，如果说现在把这个扇子没收了，送给贾赦了，万一将来被政敌知道了，或者自己有朝一日不得势了，失势了，那政敌就可以攻击，就是你强抢民财巴结权贵，贾雨村做得很聪明，没收了以后，做官价卖给了贾赦，官价多便宜多少钱啊，贾雨村说了算啊，它不是市场价，像石呆子这二十把古扇，那是无价之宝啊，你想贾赦都愿意，出五百两银子来买，五百两银子什么概念，五百两银子在那个时候，可以买一个不错的院，五六百两，石呆子不卖，一千两一把我都不卖，好现在这事，贾雨村做得是合情合理，完全合法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天衣无缝，说到那儿他都有理，从抓人到审判，到把扇子出手，但是读者在这个过程当中，看到的是什么呢，是贾雨村的虚伪和奸诈，这种独断专行的权力，对本来就十分落后的法律的，任意践踏，使我们进一步看到，封建社会的这种法律，完全是为统治集团服务的，贾雨村这种贪官污吏，法律在他们面前就像一团泥巴，他可以捏出任何东西来，石呆子这个名字也值得我们注意，我们知道曹雪芹很注视，对这个名字的设计的，贾宝玉的前生神瑛侍者，那个瑛字不就是似玉之美石嘛，这个补天之石，后来点化成一块晶莹美玉，不就是含在贾宝玉的嘴里，他生下来的时候出来了，所以他是贾宝玉真石头，贾宝玉的这些观念行为，贾府上上下下，上自贾母王妇人开始，一直到仆人小斯，不都认为他呆傻疯嘛，石呆子跟贾宝玉，在艺术上性格上，就具有某种重要的同一性，是什么呢，就是对某种追求的执着和坚定，石呆子就是喜欢这个东西，好这个，用我们现在的话说，他喜欢这艺术收藏古扇，他看得比生命还宝贵，他说你要这个扇子，除非要我了我的命，果然贾雨村来了，他不仅要了扇子也要了命，这个高鄂续补的后四十回，在一百零七回里面，石呆子后来是疯傻自尽的，这个结局大体上，也符合曹雪芹原来设计的，石呆子的性格逻辑和情节逻辑，俗话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有的读者过去有疑问，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不七个字嘛，那怎么叫衙门八字开，其实这句话，所谓衙门八字开，不是说衙门，按照八个字的标准来开的，它的意思是说，这衙门开得不正，这衙门开了，但是它办事不正，它开歪了，怎么说呢，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家的门也好，院的门也好，当然衙门的大门也好，两边都应该是直的是平行的，但是在封建时代，这个衙门，它只为有钱有势的人服务，根本不为老百姓着想，所以它开歪了，这两边不是直的，歪了以后不就成了八字形的，所以它是讽刺，衙门只为有钱有势的人服务，所以叫有理无钱莫进来，这话乍一听，似乎是指原告，原告有理无钱你别进来，因为只有原告才会主动进衙门，被告不可能主动进衙门，被告都是被动的，有人告了他，他才进衙门，可石呆子没有告别人，这案子不是没有原告吗，他是被诬告的，他是被告啊，曹雪芹在这儿也写明白了，那也一样，你如果是被告，被诬告，你虽然有理你是被诬告的，可是没钱，你也不能进来，进来以后你也就出不去了，为什么呢，因为原告虽然没理，本来没有原告，贾赦没告他，是顺天府尹贾雨村，他既审判官，他又扮演了原告的角色，他诬赖你拖欠官银，在这种情况下，你被告再有理，衙门也照样会判你有罪，有些人诬告别人，不就是因为他有钱有权嘛，他买通官府，所以他那个诬告就能成功，衙门也照样会按照，有钱有权人的意思，去判那个被告有罪，，总之，封建社会的司法制度，完全成了权势和金钱的工具，官司的输赢根本不在于是否合法，有理，而是取决于权势和金钱的到大小，这就是葫芦案，张金哥案，冷子兴案，石呆子古扇案给我们的启示。